战友故事会——英勇战斗荣立二等功
陈建中
《军旅岁月——广州军区通信团战友文集》(参战回忆录摘选-6)
英勇战斗荣立二等功
1981年我从部队转业到湘潭广播电视系统,从事广播电视技术管理工作。我从内心感激部队,培养我入党,让我懂得为国效忠的道理,教会了我为人民服务的知识。每当我回忆四十多年前亲历战场的岁月,心情就久久不能平静……
那是1979年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作战中发生的事情。那时我在广州军区“前指”通信总部,负责全区参战部队有线通信网络的技术保障。当时A军从成都军区赴广西前线参战,有线通信保障由广州军区负责。部里决定我带领一个通信小分队,随A军执行作战任务,保障有线通信。
1979年2月22日,我从水口关到南宁总部,整顿好通讯器材,分配好人员,昼夜兼程奔赴前线。为了不暴露行踪,夜间行军的车辆只能用红外灯光照射,车辆在公路上蜗行,晚上8点20分左右才到达广西桐棉。我们吃了点压缩饼干,接着又往边界行走了四个来小时,才来到一个村子,这时已是深夜了。同来的向导告诉我们,这个村到边界线只有一公里左右,敌军常进村骚扰百姓,一到晚上村民们都上山躲起来。整个山村黑乎乎的,见不到一个人影,恐惧感随时袭来。A军指挥所就设在村头搭起的一个帐篷里,战争尚未打响之前无线通讯不能启用,A军通信处李处长命令我们尽快把长途电话线调通。一天一夜的急行军,我们已疲惫不堪,更兼人生地不熟,但接到命令后,我们抖擞精神,请向导带我们去找通往南宁的地方邮电线路。向导刚到此地,加之随时都有敌情发生,急乱之中他找了好几处也没找到。指挥所首长着急,再三催促我们加快速度,最后下令:“一定要在早上六点以前把线路调通!”
大家急得如蚁转,又怕走到边境那边去了。我急中生智,从公文包里拿出指北针和地图,利用手电灯光在地图上找到南宁方向的方位,当即我决定让线务员张琳和刘清明带好工具跟我一起找线路,同时安排三个值机员执枪,提防敌袭击。
我坚信自己能够找到线路,向前摸索,模模糊糊中我发现有一趟杆路好似是往南宁方向,仔细观察后,我肯定地告诉大家:“这趟线路是通南宁方向的,”命令张林上杆查看,不一会,他兴奋地告诉我:“见到一对铜线了!”他麻溜地把线路引下来,我用电话机与桐棉邮电所接通,向他们的负责人说明情况,请他们马上将线路调通至南宁部队总指挥部,并请他与南宁邮电管理局联系作紧急调度。仅十分钟左右,线路顺利调通了。
当即我又与南宁通讯总部机务值班技师张西光联系,这对线路要开三路载波机,通往A军指挥所。我们还要架一段延伸线路,大约需要半小时左右。我查对好线路方位与指挥所的角度,选择一个最近点,只架一公里多线路就可以了。我叫张林上杆查看线路是否有开口处(即交叉点),如果没有,就得剪断另一头线路,以防止造成信号损耗,但剪断的线不能从杆上落下来,要作处理。张林明白了我的意思,很快就把线搭好引下杆来,再用被复线架往指挥所。我将六个人分成两组,张林放线,我和刘清明负责整理线路,其他人员带上器材、枪支弹药警戒。
张林力气大,背起线盘子按方位角运动,走在前面,我和刘清明紧随其后。张林像离弦之箭,过山越水,不停地朝前奔跑,这次只用了30多分钟架通了线路,三个值机员急忙接上三路载波机,与南宁通信总部联系,很快就开通了,一对线路变成四个话路,其中三个话路是加密的载波话路。长途电话开通后,我马上报告A军李处长,并向“前指”通信部作了汇报。
从水口关过来,我已是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身心疲惫,吃过早饭,安排好值班人员,找来一些稻草铺在村民家的地上,倒下就进入梦香。不知什么时候,一阵激烈的枪声把我惊醒,一看是夜三点钟。我脑子里“嗡”的一下马上意识到有敌情,一骨碌爬起来,心想:我们架的线大多都是铺在地上的,很容易遭到敌人的破坏。我提上枪就往外面跑,没跑几步,哨兵在喊:“站住!口令!”我回答:“不知道”。由于敌情变化,指挥机关周围新增加了许多岗哨,我沉睡太久,口令已更改。瞬间,耳边响起急促的枪栓声,哨兵疑我是敌,随时会开枪。我临危不乱:“我是广州军区通信部调来协助你军通信的技术人员,”并说出了他们通信处李处长的名字。两个哨兵却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我,另外两个枪口对我,气势汹汹地说:“深更半夜,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呢!?”
“啊?”我恍然大悟,连忙解释:刚才听到的枪声,怕昨晚所架线路遭到破坏,特来查看。他们尚半信半疑,之时李处长赶来,他正要告诉我通信中断的情况,这才解除了哨兵的盘查。我回想当初枪械凛凛的紧张状态,至今还不寒而栗!
次日我才知道,昨晚我们被敌军紧盯,敌人来了一个侦察排,将我们新架的线路剪断多处,还偷袭打死我军六个哨兵。部队增加哨岗,要求哨兵提高警惕。我们马上组织力量抢修线路,李处长给我们派来一个班的兵力协助,同时保障我们的安全。
敌人发现我军驻地,远程炮弹不间歇地打过来,我们冒着敌人的炮火抢修线路。有几次,敌人的炮弹飞过来就落在我们周围不远处,每次当听到空中怪声,我立即叫大家卧倒,“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弹片暴雨般地落在我们身边。修复线路变得极为艰巨,我们在敌人密网般的炮火下工作,两个线务员整天守护在线路上,随坏随修,我们既要突击抢修,又要躲避敌人的炮袭。
部队要求大家修工事,人人都要挖“猫耳洞”,既作睡觉之所又作掩体所用。小小的“猫耳洞”,要爬进爬出,既直不起腰,又伸不开腿,也睡不得安稳觉,吃的是干巴巴的压缩饼干,喝的是水田里舀的泥巴水,人有三急就在猫耳洞旁边处理。战场,生死存亡之地,没有选择,直面生死。一连五个日日夜夜,我们就在密集的炮火下工作。
2月29日,我接到前指的命令,赶回南宁有线电话厂,协助厂里改造修理一批从战场上撤下来的通讯设备。设备厂的工人没有实战经验,要求部队派专业的技术人员来指导,我以军代表的身份指导工人师傅们将这些设备翻新,经过紧急抢修,十多辆通信车上的通讯设备出厂,送往前线作战。
1979年4月4日,我又接到上级通知,要我即刻赶往南宁金溪。原来,军区要在金溪召开参战部队团级以上干部会议,会议所在处需临时增设一部60门交换机,从作战通信总部拉通一根长6公里50对的电缆线到会所总机室。先已拉通线路,可问题接踵而来,先是通过电缆摇铃总机不掉牌,继而二对线路并成一对线路使用,讲话串音。
会议第二天要召开了,部队正在前线作战,首长们要随时和前线保持联系。电话不能打出,情况十万火急,我到达现场,仔细查找原因,原来是接线破坏了线路交叉而造成了严重串音。我马上制定出新的抢修方案,重新连接,仅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排除故障,顺利与前线通话。
我从1979年2月10日接通信部命令,随临时组建的战斗通讯分队奔赴前线水口关,配合打某高地,到2月23日转战某山地,在自卫还击战的前线战斗了近半年的时间,领导交给我的任务园滿完成,在实战中我的通讯技术得到充分的运用和发挥,为部队作战解决了一个个的难题,我也亲历了生与死的严峻考验,向祖国和人民交出了一份同格优秀的答卷。在庆功会上,当部队首长将二等功奖章挂在我胸前时,我,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在一千多人目光的注视之下,第一次流出眼泪。我所做的一切,是一个军人应尽的职责。
(本文《雨湖文学》2017年第4期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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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