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军哨——学兵连的故事(系列)

  俗话说:新兵怕炮,老兵怕号。

  在俺们学兵连里,我最怕通讯员徐元庆吹响那“军哨”……

  那“嘟嘟嘟”尖利地起床哨整整响了二年八个月;不知道搅了多少学娃子香甜的春秋大梦哟……

  我和徐元庆是发小,小学一年级就在一个班。虽然他长的又瘦又小,我比他高出了半个头,但我俩好的就像似穿了一条裤子,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敢干。

  当老校工摇响那古老的下课铃铛时,还没等班长马彦昌喊一声“起立,老师再见”的声音;我两个冒失鬼已冲出了教室,向男厕所奔去~

  长长的尿池,站立着一排排红领巾;两个淘气包相互瞅瞅,像约定好的一样,同时捉出“小鸡鸡”向高处喷去~,一股股细细的清流高高的升起,又弯弯的流下,流下~~

  啊!

  这金色的童年呵,犹如大海的浪波,一波又一波的涌上了心头……

  一九七O年八月,我们初中毕业了。我和徐元庆报名上了三线,在一个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山洼洼里驻扎下来。

  又是因为他长的又瘦又小,但,不乏透露着滿滿的机灵劲,指导员特意把他留到了连部当通讯员。

  从那以后,一只系着军绿色带子的铜哨就挂在他的胸前,也伴随着学兵连众多的兄弟们度过了两年八个月这一生难忘的岁月……

  每天晨曦,天蒙蒙,地蒙蒙,一切都在万籁寂静之中~

  一个黑影出现在高高的土坎坎上,随着响起脆脆的,长长的哨音:嘟~嘟~这是早起床的哨音。

  一顶顶绿军色的棉帳篷里传来一阵阵响动,又,沉寂了下来。甜蜜的梦才刚刚入境……

  徐元庆急了,又吹响军哨,好像在呼应他似的,旬河对岸的团部也响起了悠悠的起床号声:哒哒滴,滴滴哒,……

  小山村里不知谁家的大公鸡也叫了起来,谁家的大黄狗也吠了起来,这些声音合在一起,奏响了黎明前的奏鸣曲。

  这时的绿军色棉帐篷里才算有了真正的动静,一个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学兵娃子,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出了帐外,歪歪斜斜的列出了队型;随着张西朝排长一串串口令: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

  各班报数,1,2,3,4,5,6,7,8,9……报告,报告,的声音响起;队伍列成齐整整的队形,跑步了……

  队尾里,也不知是谁恶作剧的踩了旁边徐元庆一脚,他哎呦一声,队伍慢了下来,

  有几个调皮的家伙挺解气的瞧了瞧他疼痛的样子,这其中就有我,谁叫他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王连长跑了过来,急切问:咋回事?

  徐元庆若无其事的回答:没啥,没啥,石头绊了一下。

  够朋友!我悄悄的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笑了。

  这时,张西朝排长吼起口号,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回应他的是全连排山倒海的声音:一二三四!

  这声音惊动了东山坳要升起的太阳,急急的探出头来要看看究竟;这声音也震落了西山凹弯弯的月亮,羞羞答答的落了下去~,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九七一年的七月底,旬阳牛圈沟隧道进入关键的时刻。

  “打拱”这个词对当时铁道兵来讲,是个连神经未梢都要竖起来的敏感词。它预示着将要在未来48小时连续作业一次完成的项目。

  这也是一次突破人体极限的挑战。

  团长,政委上来了!

  二营全体铁道兵上来了!

  学兵四连年轻的学娃子上来了!

  学兵二连扎着小辮的女娃子也上来了!

  轰轰烈烈的“向八,一献礼”大会战拉开了帷幕……

  搅拌机在轰鸣;

  钢铁的拱架上穿梭着人影~

  一把把铁铲在强光下挥舞,

  一面面固定铁板在传递,

  共和国一代筑路者正用着最原始的劳动工具奋战在襄渝线上。

  一滴滴鲜血,

  一把把汗水,

  尽情的抛撒在这崇山峻岭上……

  含着热泪的徐元庆,终于吹响了胜利收工的哨音~

  随着这长长的哨音,

  木然拄着工兵铲的学兵战友,一个,又一个,倒在了潮湿的砂石料旁边;憨憨的鼾声响起:他们、他们就这样的睡着了~

  元庆他抱着一叠叠棉大衣轻轻的给他的战友披上,盖上,一滴滴热泪,滴落在熟睡中的战友身上……

  这时候,要是能够听到苏小明那首熟悉的歌多好哇:

  …...海风轻轻吹,

  海浪你轻轻的摇,

  年轻的水兵~

  停!要改一下歌词,

  是年轻的学兵娃子

  睡着了,

  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