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铁道兵汽车团的故事:道班房的故事

  

 

铁道兵汽车团的故事:道班房的故事
 

  梅梓祥导读:

  乘坐长途汽车,对路旁孤零零的“小房屋”有印象,也知道“道班房”这个词儿。看了朱西沂写的《道班房的故事》,上百度搜索,“道班房”是1996年公布的公路交通科学技术名词:道班房通常位于公路边,是养护工人的住所和工作场所,不仅提供住宿,还存放材料和工具。

  词条讲的是道班房的功能,朱西沂写的是道班房工人的美好人性。这种友善、乐于助人的品德,与当年热爱特定的对象“铁道兵”有关,但我更相信是一个时代的普通百姓所具有良好道德情操的表现。

  温馨的道班房,可敬可爱的养路工,不知道那里发生过多少美丽动人的故事,这篇仅是沧海一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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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班房的故事

  朱西沂

  提起道班房,凡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前的汽车驾驶员们,大概都不陌生。

  道班房是公路站在各条公路上设的点,那个时代的公路大部分都是沙石路面,道班房大多处在远离乡镇、村庄、靠公路两旁的不远处,孤独的一个院子,有几间房子,这就是养路工人生活、休息的地方。道班房的主要任务,是对公路进行养护,维修,排除险情,确保公路畅通等项工作,人员配备少则六七人,多则十人左右,他们的工作是常年奋斗在公路上,条件艰苦,工作繁重,晴天他们要把碾压到路边的砂子推平到路面,雨天要将坑洼填平。晴天车辆驶过,扬起一片尘土,无法躲闪;雨天被车轮甩起的泥水溅满全身,特别是狂风暴雨过后,他们还要检查路况,以防路边大树被刮倒横躺在路上,或大雨冲刷毁坏路基路面而影响交通。他们的工作是辛苦而重要的。

  我曾几次与道班工人接触,深知他们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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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接触是在一九七一年夏天,随车当助手第二次出车,跟随副班长李春青(一九七五年执行任务时牺牲在旬阳县大棕溪),由西安运送水泥至安康,途经沣峪口南有十几公里时,车辆因划瓦不敢继续行驶。巧的是在我们停车的前方几十米处有一小院,仔细一看是道班房,我们将就着把车开到院门口,进院内,接待我们的是位五十岁开外的老大爷,当我们把情况说明时,这位老大爷非常热情,对我们师徒二人表态,让我们放心,吃住全部承担,并且要我们用他们电话与连队联系。因为当天没有车来,连队派的修理工只能第二天随拉货的车来,我们俩只有再等一天。老大爷做饭的时候专门多做了两个人的饭菜,中午和下午饭都是随着道班工人吃。工人中午下班回来,知道我们车辆抛锚,都很热情的和我们攀谈,对帮不上忙还感到惋惜。晚饭后,睡觉还早,工人师傅和我俩坐在一起,好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无拘无束地聊了一晚上。在闲聊中得知,他们这些工人,包括西安至石泉沿路的二十几个道班房,约200名工人分布在各道班,都是一九五九年修建西万公路西安至石泉段时的修路工,在极其困苦的情况下,硬是把古子午道开凿出一条崭新的公路。公路修通后,为了及时保养维修,保障公路畅通,沿路便设置了这些道班房。这些工人都是在修路时政治思想好,表现积极,工作突出中留下来的。虽说他们工作艰苦,可他们以苦为荣,并没有听到有一句怨言,可敬可佩。由于我们俩要住在道班房内,本来一人一张床铺,我们准备睡地铺,可是他们说什么不让,他们有两人睡地铺,腾出两张床让给我们。经过一番争执,最后我们只能客随主便,我俩既感动,又感到过意不去。他们真诚朴实,对待我们当兵的亲近厚道,是发自内心的,使我有到了自己家的感觉! 第二天修理工带着材料,经简单处理了曲轴,换上瓦片,发动着车,已是下午了。我们三人(包括修理工),告别了师傅们,继续爬山,准备住沙沟兵站。行过鸡窝子一公里多,离秦岭山顶约一公里处,发动机又出现了瓦响,不敢再走了。这时夕阳己西下,一时半会又修不好,天黑了又看不见修,无奈只有抛锚了,等第二天天亮再说,得找个地方住下。正在郁闷间,我发现不远的山坡上有一小草棚,等走过去一看,草棚又矮又小,半人多高,地上铺了一层干草,还没有门,虽说是简陋,总比无遮无挡要好些。我们三人钻进棚里,正好能躺下,将就一夜吧。我让他俩睡在里面,我堵着门口睡,不成想他俩一夜沒怎么睡着,我却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又是用砂布磨轴,又是研瓦,用了大半天的工夫,总算又能起动了,翻过山头紧接着下山,一直到沙沟兵站,饿了一天一夜的肚子,终于得到了补充。下一目的地,是要到宁陕县住宿,但盘算不从盘算来,在翻越平河梁的途中,距平河梁山顶约两三公里地方,又是旧病复发,原因是因划过瓦,虽说是处理了,可曲轴己失圆,再度划瓦,还是第一道小瓦,沒别的办法,只能再拆下来重新打磨曲轴更换互片。还好,这次幸运的是,又是在道班房跟前,我到院内找到了班长,说明了情况和要求时,班长和其他工人刚下班回来,听说我们遇到困难时,都十分热情的告诉我,你们到了这里就等于到了自家一样,吃饭住宿我们负责。炊事员也是位五十开外的老大爷,挺瘦但精神饱满,说话挺响快,相互问侯姓氏之后,知道这老人家姓杜,杜大爷含笑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朱你放心吧,我马上给你三人准备饭菜”。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就不用为吃住犯愁了。晚上,他们腾出一张床,副班长和修理工合睡,我与杜大爷挺和的来,主动要求与他老人家睡在一起,主要想听他老人家讲故事。杜大爷也确实蛮有故事,他给我介绍了当地的地理山貌,风土人情,还有些我从未听到的故事,我们一直聊到下半夜,还余兴未尽,总之我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我当时体会到,这就是军民团结,乃胜利之根本。

  当我们修好车临走时,按照部队的规定,向他们结算伙食费时,他们说什么都不肯收。经过我们再三解释,硬要他们收下,他们才勉强同意,并且全部出动,将我们送到车旁,杜大爷拉着我的手,恋恋不舍地对我说,途经此地一定过来坐坐,直至我们车走到转弯处,回头看见他们还站在原地目送我们。

  第二次接触是在一九七二年春天,我们班七辆车由西安装车去紫阳,我开的亥9一10611号车在旬阳坝出现了故障,我返回连队拿了配件修好时,就落了单了,一人一车奔紫阳,到了蒿坪应该住下,可我为了赶路,继续前行,爬山快不了,下山时因为多是急弯,不敢太快,反正离紫阳越来越近,到达目的地再说。正当我行驶至距目的地约四五公里时,感觉车有些晃动,停车一看,傻眼了,右后轮外轮胎不见了,只有半截轮网还贴在上面。我徒步往上找了一段路,由于天黑视线差没找到,幸亏离卸货地点不甚远,慢慢走先把车开到工地再说。到工地时,已是十点左右,当晚卸不了货,我将车放到工地,徒步不到两公里就是紫阳县城,吃住都解决了,第二天卸车的工夫,我换上备胎,回去的路上留意路的两边,特别是靠山的那面,因去时是右边,轮胎很可能就滚到山跟路边。走了有五六公里的距离,猛然发现路的右面有座小院,院门冲着公路,大门以东是几间砖石瓦屋,我丢失的轮胎就立在大门外屋后的墙上。我便停车进院联系,有位身材魁梧的师傅坐在屋内休息,这师傅看上去在四十左右岁,由于长期在野外工作,风刮雨淋太阳晒,皮肤有些黑中透红,见我奔他去,急忙站起来,面带笑容问我:同志你有事,我将昨天晚上丢失轮胎的事给他说了一遍,这位师傅说怎么证明是你的轮胎,我说有物证,他随我到车旁,从驾驶室里拿出那半截轮网顶,到轮胎旁一安,正好对茬,没疑问了。老师傅告诉我,轮胎是丢在距离这地方下面约一里多路,是他费了好长时间硬滚过来的,上坡阻力大,步步用劲,一步不使劲都不行,好不容易推到这里,有意放在院外,以便失主容易发现,既然是你的,你就拉走吧。我当时特别感动,这位师傅为了我这条轮胎,费了那么大的劲,而且为了我寻找方便,还想的那么周到,这种朴实的好思想,多么令人敬佩!

  由于轮胎轮网已坏,无法固定在备胎架上,这位师傅见状,到院内招呼来另外两名工人,帮我抬到大厢上。当我说到感谢时,这位师傅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谢,这是国家财产,人人都有权保护,你们修铁路白天黑夜的干,也是为国家,为人民,特别是为咱们这地方的建设,你们年纪轻轻的远离家乡,挺不容易的,以后路过这里,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

  多么亲切感人的言行,使我深受感动。从那以后,无论在部队,回地方,开车行驶在公路上,只要看到道班房,特别有亲切感,时常到道班房内讨杯水喝,有时找工人们攀谈几句,遇到前面道班工人正在操作,提前减轻,使车辆缓缓通过,尽量避免少让他们吃尘土和泥水,以尊重他们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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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西沂,生于一九五二年六月二十日,山东省临沂市兰山区金雀山人,一九七O年十二月至一九七六年七月在铁道兵独立汽车团服役。一九七六年八月至一九七七年三月在铁道兵西南指挥部驻西安工作组服役。期间任六连和团机关小车班司机。一九七七年四月至二O0七年六月在临沂市运输公司工作,曾任驾驶员和管理工作,至二0O七年六月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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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