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铁兵故事】  89311部队十连的系列战斗故事(之五)  大锛向“塔头”砍去……


          

 
        “塔头”是由沼泽地里各种苔草的根系死亡后再生长,再腐烂,再生长,周而复始,并和泥灰碳长年累月凝结而形成的,俗称“塔头墩子”,年岁最长可达10万年。它虽然不但具有防沙固草、蓄水保土、平衡生态等功效,而且还是多种水禽鸟类的栖息和繁衍之地。但它是我们嫩林铁路及其各支线上的“拦路虎”,这些经过几千年凝结起来的生长在沼泽地里的原生态“塔头墩子”盘根错节,特别坚硬,是我们铁道兵的死敌。

 
 
“塔头墩子”
 
 
        在七百多公里的嫩林铁路线上散落着星罗棋布的塔头沼泽地,把它们连接起来,长度大约有二百多公里。这些塔头沼泽地也被叫做“畏道”。如果说人迹罕至的大兴安岭有什么“藏龙卧虎”之诡诈,畏道就是其中之一,有人叫它烂泥坑,有人叫它“冰碴窖”,也有人叫它“狗交腿”。林区曾经几次开发,却经历失败,跟它有千丝万缕的干系。
        冬季塔头沼泽地可以进,但因为奇冷,人无法安顿;夏季地表融化,塔头沼泽成片片烂泥坑,塔头沼泽都是活的,进去,出不来。一不小心掉进沼泽,有更大危险。红军过草地时,多少红军战士就这样陷在沼泽地里再没有出来。我们也亲眼看到过蒙古人走单的马匹陷入沼泽地里无法自拔……

 
   然而,再硬的“塔头”也硬不过铁道兵战士的钢筋铁骨。天寒地冻的冬季,从西伯利亚一路飘来的寒风把沼泽地里的“塔头”冻得结结实实,一镐下去,塔头丝毫不动,若铁镐抓不牢,就会被反弹出去,战士们只好放下铁镐,用板斧劈,用大锯拉,塔头墩子砍平了,就踩着砍平的塔头抬土运石。春季,为了抑制塔头的生长,战士们把砍平的塔头反扣在沼泽地里,让它头朝下脚朝上,既不让它生长,又节省了砂石料。
        1970年我连从襄渝线上扩军建连后,奉命来到了大兴安岭塔河嶂岭,虽说是个半机械连,但是工程哪里需要哪里去,来时正值冬季,在完成了搭帐篷建家,伐木完调拨任务后,不知不觉来到了夏季,一天连长倪付海接到营长邢宝忠的电话,命令我连去沼泽地段支援施工连队,拔掉这一段拦路虎。
        我营营长有个“毛病”,工作中遇到什么难啃的骨头,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十连”,第一句命令就是“十连上!”当连长传达了营长的指示精神以后,战友们个个摩拳擦掌,总想在施工连队面前露一手,带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镐、铲等原始工具出发了。
        夏季的沼泽地都是烂泥坑,除了昂首的塔头裸露在外,其余的沙泥、落叶、青草、爬虫等都隐藏在水下,没人知道它的深浅。我们一班是全连的尖刀班,每项工作都不可能落后于其他班,都要起模范带头作用。我更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刚结束新训下到连队一班,总想早点成长进步,要成长要进步灌穿了自己的思想和行动。来到了作业面后,我一只脚踩稳一个塔头,双脚站稳后,抡起镐子就向塔头锛去,然而这些塔墩子都是经千年生长凝固而成,特别坚硬,一个塔头往往需要锛好几次,才能把它放到。当我锛到第三个时,力量有些不足,我只好放下铁镐,用双手将塔头向四边摇晃,经过几次摇、锛,终于放倒下了第三个。我这个从小来自农村的苦命孩子,从小就磨炼了一点蛮力,再加之在部队能吃饱饭,充满了对党和军队的感恩之心。尽管放倒了前面的三个墩子,力量有些不足,然而,面对眼前的第四个塔头,我还是拚足了全力向下锛去,由于力量不够强大,我被塔头反弹过来,大镐滑脱离手,“哎呀”一声,人被甩下沼泽地,累着的我陷入了污泥中,借着污泥的托浮力我休息片刻后,试图爬起来,然而,越用劲往上爬,整个身体越往下沉。不好,我意识到遇上陷井了,我将身体后倾,轻轻地跌躺在污泥上,张开双臂以分散体重,使身体浮于表面。同时准备呼救。当我正要呼救时,班长蓝竹君将大镐反过来,将木柄递给我,我急忙用双手接住,就这样我死死地抓住大镐柄,蓝竹君躬着腰两手抓住镐头,闻迅赶来的战友抱住蓝竹君的腰,就像小时候语文书上说的“老婆婆拔萝卜”一样,一个拉住一个,正当我力用尽,手要滑脱镐柄之时,蓝竹君的大手已经牢牢地将我的手拉住。


 

 
 
       出了沼泽地,浑身都是污泥,隐隐的觉得酸痛,接过战友们递过来的水壶,我喝着水,人慢慢地在恢复元气。总想在施工连队“露”一手的我,竟在大众广庭面前出了“洋相”,我内心又气又着急,心想:有什么办法能提高工效呢?用什么工具能省力呢?沼泽地就是沼泽地,机械设备上不去,只有用这些原始工具。我琢磨着:大镐不行,镐头与塔头的接触面太小,虽有杠杆原理的力量,但是用力一猛,很难掌握平衡,极易摔倒。于是,我回到营区后,画了个大锛头的草图,适当加宽了锛口,并和大家一起探讨使用后的效果,修改定图后交给修理排,请他们帮忙打个锛头,并进行“淬火”的热处理,提高镐头刃面的硬度和强度。

 


 
        第二天再战沼泽地,我从思想上,精神上,物质上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一是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高粱米,二是带上了修理排打造的试验样件大锛,三是带上了连队要求的救援麻绳,我要与塔头一决高下,拿出了“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势。
        来到了作业面,进入了沼泽地里,我的双腿分别稳稳地站在两个被削平的塔头上,高高地扬起大锛,嘴上哼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随着“砍——去!”的铿锵声,手起刀落,一个塔头被我砍下。果不其然,锛克服了镐容易打滑的缺点,牢牢地卡住塔头墩子的脖子不松口,只要力量充够,塔头就是“浮虏”一个。此时,在我的眼前不是什么“塔头”,是剥削我父母的“地主”,是日本鬼子的头颅 ,手中的大锛犹如举起的钢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一个又一个墩子在我面前倒下……
         后来,为加快施工进度,我连在塔头地上架起了一条十几米高的空中“便道”,战友们和施工连队一起,从几里外装土运石,小车来往如飞。连队的统计员做了一个统计:每个战士每天都在这“空中便道”跑个百来公里,个个是“长跑”能手。看着削平塔头后展开的工作面,看着渐渐加长的,被填平的沼泽地,大家兴奋地说:“还是十连的兵头脑活!还是机械连的办法多啊!”
        由于我们铁道兵采取了反扣塔头等措施,不仅节省了一百二十八万多换填土方,而且还加固了基底冰冻层,避免了路基下沉现象的发生。再经我连的压路机一压,沼泽地变成了结实的铁路基地,变成了铁轨线。我连设计制作的“空中便道”,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加快了工程进度。
        后来,我连奉命开赴吉林桦甸,参加长白山下的烟白线(烟囱山站至白山镇)铁路建设,修建松花江大桥,烟白线结束后,又挥师呼伦贝尔大草原的伊敏线(海拉尔至伊敏矿区,又称海伊线)铁路,面前的一个个困难,一个个“塔头”都被我们砍下。“逢山凿路,遇水架桥”,不畏险阻,不怕困难的铁道兵精神在我连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我当兵七年,深深地领悟了伟大的铁道兵精神的内涵,铁道兵精神成了我人生的“财富”,她教育鼓励了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的“塔头”,我现在落户深圳,儿孙满堂,享受幸福的晚年!

 



(本版编辑: 老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