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故事会2025-17（1979～我的战地日记）
——通信女兵吕 莹参战回忆录 (上)
陈建中
编者按：
女兵，是圣洁的女神，勇敢的战士。她们有军人的勇敢、刚毅，也有姑娘的温柔、美丽;是绚丽花朵，绽放在绿色的军营里。尤其是在那硝烟弥漫的战场，她们点缀着血染的风采，坚强，勇敢，鲜艳，灿烂。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期间，从广州军区第一通信总站长话连，抽调13名女兵组成话务分队，加强到通信团，实施一号总机的通信保障，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1979年，我奉命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我的《战地日记》真实的记载了我参战的时间、地点和过程;是我生命中最值得珍藏的历史，承载了作为军人的赤胆忠心和满腔热血。《战地日记》不但记录了我人生历程，同时我很感谢父母的严励管教，使我从小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根据《战地日记》，谨以此参战回忆录——
纪念参战的岁月!纪念参战的青春!
——题记
1979年2月17日，是所有参战者终身难忘的日子。对越自卫还击战，至今己整整41周年。翻开尘封的《战地日记》，久远的模糊在眼前变得清晰……
(一) 请 战
我于1973年入伍，在广州军区第一通信总站长话连任话务员。1978年12月，部队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紧张。越南当局妄图充当东南亚小霸王;对我国进行挑衅，在中越边境制造冲突和流血事件，并无视我国政府的严厉警告，中国政府决定教训越南政府，准备打一场对越自卫还击战。全军部队迅速进入紧急备战，特别是广州军区和昆明军区，部队紧急动员、布署，迅速向广西和云南边境集结。保障日常勤务的部队也紧急抽调人员上前线，我所在的一总站长话连，于1978年12月至1979年1月上旬，已派出二批参战人员去了前线。1月中旬，连队又宣布：即将派出第三批参战人员。消息公布后，群情激昂，纷纷请战，有的还写血书。
我连夜写请战决心书，并直接找连队领导表示：我坚决要求上前线!谁知连队领导却一口否定：“就是去十批八批也轮不上你。”因为连队思想红技术硬的老兵很多，当时听到连队领导毫不留情的答复，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1月22日，连队领导突然通知我：我是第三批参战人员。接到命令我欣喜万分，根本没有任何其它考虑，一心只想上前线!上战场!没有丝毫的畏惧和胆怯，只有满腔热血和对越南当局反目为仇的愤慨!我立即按连队领导通知要求，迅速整理个人物品，将不能带上前线的物品打好备包留在连队，备包上写明家庭地址、收件人，包里可以留信。连队领导非常明确的告诉我们：万一你们在战场上牺牲了，这个备包就会寄给你们家里。实际上这就是我们参战人员的遗物和遗书。
连队领导还非常严厉的指示我们：你们到前线执行作战任务，一定要严格执行保密规定!一律不准写信!不准与外界有任何联系!不准告诉任何人，军区前指在什么地方!不准对外泄露参战部队任何情况!值班时不准监听用户电话!……连队领导一连串说了好多不准……并且反复强调：这是铁的纪津，任何人都不能违反保密规定和纪律!否则，将受到部队严厉的处置……
出发前，想着上了前线，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是否能平安回来?而且在前线不能与家人以及外界有任何联系。经连队领导同意，我用连队唯一的电话机，给父母通了个电话，告诉父母我要上前线了，参加对越自卫还击战，很快就要出发。
我父母亲都是军人，父亲南征北战，从东北打到南方，参加过锦州战役、长春战役、辽沈战役、平津关战役、和平解放北平、武汉战役等等，深知战争的残酷和军人的使命。电话里，父亲话语严肃地对我说：“你要好好工作，听从组织安排，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回来……”
出发前，总站召开了宣誓大会，团首长首先传达上级命令，参战代表宣读决心书。军旗下，我们庄严宣誓：“坚决服从命令，捍卫祖国领土，英勇作战，决不后退，决不叛党叛国，愿为祖国为人民奉献一切!”
动员大会后，连队领导通知我们：“马上要过年了，你们过了年再走，1月30号出发!”
(于2020年2月29日整理)
(二) 出 征
1979年1月28日是春节，连队特意杀了一头肥猪（炊事班自养），想不到吧?女兵杀猪。春节会餐比平常特意多炒了两个菜，既为庆贺节日，也为我们即将出征壮行：出征前再喝一杯老酒，再吃一顿香肉。
春节假期尚未过完，大年初三即1月30号，刘伟莉、胡桂兰、崔展健和我4人，还有总站卫生队护士王家庆，奉命一同赶赴前线。崔展健是我师傅，我们73年入伍的38名湖南新兵，我是第一个放单飞——独立上机工作。没想到这次参战，我们师徒同上前线;同上前线的师徒还有一对：刘伟莉和黄帅英。后来连队又派长机室技师黄艳急赴前线。参加对越自卫还击战，长话连先后派出12名话务员，1名技师，共13名女兵(第一批王小丽(分队长)、黄群芳、叶世英、黄帅英、徐斌;第二批刘向红、赵湘沅、童丽君;第三批我们4人;后派出黄艳)。参战小分队为广州军区前线总指挥部一号总机，编入广州军区通信团一营一连。
我们第三批女兵乘坐火车前往广西南宁前指，而且是坐卧铺。可能上前线的女兵少，特别照顾我们吧。
我从广州出发前就病了，到总站卫生队打了50%的60CC葡萄糖注射液，临上火车前还吐了，头晕的厉害，一路上都不舒服，火车上二天，肚子里未进一粒米。
火车上同去前线的还有军区各大机关的领导和参谋干事们，虽然彼此未曾谋面，因常接转军区各部门电话，声音都已熟悉了，战争让我们走到一起。
冬天的湖南下起了小雪，一觉醒来，窗外一片白色，火车停在衡阳站等候调度，衡阳是东西南北方向重要的中转站。当时形势非常紧迫，大批部队需要紧急调集广西前线，所有乘火车上广西前线的部队，都在衡阳中转，我们乘坐的军列在衡阳停一天。铁轨上同时停着多列闷罐军列等候调度，闷罐车车门紧闭，每节车厢只有一个很小的窗口，野战部队的男兵们都闷在车厢里，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他们不允许下火车活动，因为随时要发车，好在当时是冬天。多趟军列后面数节平板车上，伪装遮盖着重型武器，有高机高炮、火箭炮、坦克、装甲车等，一列又一列闷罐军列从我们眼前开过，全部都是紧急开赴战场。
闷罐军列的男兵们条件很艰苦，我们却坐卧铺，当时感觉当女兵真的好幸福。
(于2020年2月29日整理)
(三) 临 战
经过两天行程，于1979年2月1日傍晚到达目的地：广西南宁青山～军区前指一号总机话务分队营地。女兵小分队的营地，是一栋浅米黄色外墙的平顶旧营房，座落在青山山脚处，周围树木遮天，杂草比人还高。宿舍到设在坑道里的总机室很近，经过一条窄小弯弯的泥巴路。食堂在宿舍小山包的后面，不远处是南宁的邕江。
临战军情火急，战斗随时打响。到达前指第二天，2月2日我们立即开始背记广州军区前指各大机关、首长、各参战野战军、特种专业部队、野战医院等单位代、番号及电话号码，熟悉作战部队的分布，及通信线路图的分布等情况。虽然我当兵六年，对话务员最基本的四功：脑、耳、口、手功(脑功是熟记各种代、番号和电话号码，耳功是“听音知人”，口功是用语亲切和蔼简明易懂，手功是摸盘拨号插拔线塞迅捷准确接通每一个电话)，业务已得心应手，背记已熟练于心。但是，军区前指各部队代番号、电话号码和部队分布，比之平时在广州长话连总机熟记的业务变动很大，增加了许多特殊的因素，特别是2000多个号码数据，要求在极短时间内硬啃死记牢牢掌握，仍稍感有些吃力。我们一号总机，是前指作战通信指挥传递中心，如同人体的心脏。我们肩负着整个广州军区前线总指挥部作战命令的上传下达，参战部队兵力布署、指挥调动、敌情侦察、后勤装备、给养运送、前线伤病员抢救等重任，深感参战责任重大!我要求自己：必须在极短时间内完成熟记业务。我要用生命保证每一个电话的接转，完成领导交给我的重任，我是预备党员，要在这次重大的作战任务中，接受党对我的考验!
2月4号开始上机值班，刚上机有点忙乱，机器设备和原来熟悉的JT一4A型机器性能大不相同，机台上用户位置也有不少变动。临战工作中我们感觉磁石总机不好用，机器接转电话反应慢，容易导致贻误战机。我们马上反映给队长后，通信团紧急调来新的共电总机。可是共电总机安装后，出乎意料噪音太大，严重影响用户通话，比原来的磁石总机更糟糕。技师几人连夜赶紧处理，更换零部件，采取夜晚在坑道内用大功率灯泡烘烤机器，白天将零部件搬到坑道外太阳晒等措施，日夜不停的处理总机故障，确保前指指挥中心通信畅通无阻，万无一失!
总结当班情况，觉得自己还要下苦功背记，一定要做到精益求精，分秒必争，平时多苦练，才能保证战时需要!
晚上开会，通信团一营周付教导员传达党委的指示：一定要做好战前的一切准备，这一仗是一定要打的!每个人的思想一定要高度重视，不能有半点和平麻痺的思想，一定要保证好战斗前后的通信保障!
战前，常有军区前指首长到机房巡查，军区通信部周桂部长、张巨慧副部长、张束副部长都曾到坑道内一号总机房视察，他们与我父亲是老战友，我参军前在军区大院时，习惯称张束副部长“大下巴叔叔”，至今我仍然保留着40多年前，张束叔叔送给我的他书法制作的书签。首长简单几句嘱咐我：“好好工作，完成任务”。我也没有想到，会在前指战地与父亲的老战友、我熟悉的军区大院里“叔叔”们相见。首长的鼓励，给我增添动力!
(于2020年3月1日整理)
(四) 总 攻
(1979年)2月17日 星期六
晚上我们值0一8的班，昨天，通信部就指示我们，一定要保证好凌晨电话。虽然没有告诉我们更多的消息，但根据一些电话和首长的态度，我们十分清楚地知道，凌晨一定有行动!
临战前的心情，多少是有点激动和紧张的，虽然当0一8的班，大家都很辛苦，但一点困意也没有，大家都百倍警惕，严阵以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嘀达，嘀达……时间依然以它不紧不慢的步子朝前走，似乎它一点也不知道凌晨时要发生的事情。我们都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这时的机房，显得特别的安静，一个电话也没有。我在想：这时，有多少人和我们一样，守卫在电话机旁，指挥室里，守卫在阵地上，守卫在战鹰旁，守卫在舰艇上……守候着这不眠之夜。后方的亲人们，同志们：你们可曾知道，这宁静的一夜却是这样的不宁静!这安宁的夜晚，孕育着明天震天的炮声。你们可曾想到：前线的战士们，在保卫着神圣的祖国，将要献出一腔热血!
在大家焦急而又耐心的等待下，时针终于指到了06:40分，总攻开始了!在越南当局的不断挑衅下，中国人民终于忍无可忍，进行了自卫反击战!
虽然我们听不到那振奋人心的炮声，也没有像
也没有像前线的战士那样冲锋陷阵，可是，上级的指示却通过我们的双手，传达到各军。明天，胜利的捷报，也将通过我们的双手，汇报给党中央，华主席!
我想，北京一定也听到了前线自卫反击的炮声!
( 摘录《战地日记》，于2020年3月1日整理)
以上为作者当年战场《日记》摘选
(待续)
图片来自作者提供
编辑：开门见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