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原创首投】——“猪倌” (学兵连故事系列篇)

  


 

【原创首投】——“猪倌”       
(学兵连故事系列篇) 
 

  世上的凡夫俗子都爱吃肉。尤其是我这个吃货,滿滿一碗红通通香喷喷的红烧肉端上来,我会三口并成两口吃,狼吞虎咽,三分钟后,青花大瓷碗里的肉就见底了。

  可在那个年月,三线学兵连里,十天半载也都很难见到过一回油腥腥。

  上世纪七十年代襄渝铁路建设大会战,是个“人海”的大会战。一条狭窄的铁路沿线,一下子涌进了八、九十万筑路大军,又不通公路,只靠一条汉江几条破船的水路运输,根本就解决不了民以食为天的大问题。

  学兵连是个刚刚组建的连队,不像铁道兵部队都有成昆线下来的老家底;能吃饱肚子就成了学娃子们当时最基本的奢求了。

  我曾听过兄弟学兵连一个真实感人的故事:山体塌方了,一个学娃子不幸牺牲了。全连百十个兄弟紧紧的围在薄薄木板做成的棺材旁;每个人手里捧着一个馒头,一个个含着热泪,依次走近了遗体旁;轻轻的把馒头放在他的身旁,恋恋不舍的望这那张紧闭着双眼的娃娃脸;哭了~哭了~

  这馒头,可是他们中午饭的一半呀!

  尽管他们饿的,唉,不说了,不说了。他们就是以这种无言的方式,送走了远行了的战友……

  有点悲催吧?三线学兵连的故事像雕刻小刀一般在我心头上刻印着,刻印着……

  因为,我也是这队伍的一员啊!

  随着公路的修通,各种物资源源不断的送了上来,学兵连的生活有所改善了。

  全连人第一次吃上了绿盒盒的军用罐头,那上面漂浮着一层白白的猪油。

  炊事班班长刘健,围着军绿色的围裙,双手舞动着大铲,在热气腾腾的大铁锅前忙合着;吆喝着:咱们今天中午菜谱是猪肉饨粉条子哟。他那蹩脚的东北腔逗的小窗口打饭众哥们一阵哄堂大笑;可惜的是饭盆里尽是些白菜豆腐,没见到几块肉么。

  是啊,一大锅烩菜,只放上二听肉罐头,未必太寒酸点吧。由此才引发出正文《猪倌》的开始……

  俺连的“猪倌”叫王普选,小小的个子,圆圆的脸,两只眼睛老是咪成一条缝,好像总睡不醒的样子。

  王连长把猪倌的重任交给他,大家心里都打起鼓来:这睡都睡不醒的人,还能把猪养大?得等到猴年马月啰。

  谁知第二天,他就抱回一只一尺多长的猪崽子来。

  在离灶房不远的地方搭起了猪圈,木工老蔡还给他做了个木栅栅门。

  下工回来,路过猪圈时,看他正給猪崽崽洗澡,我不由得上去跟他打讪:哎,王猪倌,这是个啥品种么?

  这一搭讪不要紧,可把他的话匣子打开了:这是旬阳本地产的黑猪,我听老乡说,可好养了。

  我可不爱听他念起“猪经”来,他就像换了一个人,眼睛也睁大了,涶沫星子都溅到我脸上了;我,借故落荒而逃了……

  后来,在部队二营,八连,九连的支持下,他又抱回几头直耳朵,粉白色的荷兰猪崽崽,真正成了猪“官”了……

  日子过的真快呀,眼看这一天一天的飞逝了……

  树叶枯了,黄了,一场大雪把小山村覆盖成一片白茫茫……

  俺王普选养的猪下崽了。好奇的我,又来到猪圈瞧热闹;昏黄的马灯下,我们的猪倌只披了条毛毯在轻轻的抚摸着一头白白的母猪,而母猪的身上却盖着他那床厚厚的棉被……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柔和温情,我有点恍惚了;拼命的在脑海里搜索那既熟悉又遥远的身影……

  除夕到了,学兵连里漾溢着节日气氛。

  又是宰猪,又是杀羊。七,八个壮汉在魏刚的带领下来到了猪圈,把近二百斤的肥猪四蹄朝天的按在案板上;明晃晃的尖刀在闪烁……

  突然,一个身影扑了上来,用全身护住了案板上的肥猪,裂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啊!又是我们的猪倌王普选,他舍不得呀!多少个日日夜夜相伴着它们,山路上,荒坡前,他不知打回多少筐猪草,拎回多少桶猪食~比养自己孩子还要精心十倍。

  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学兵娃子能好好过上一个节日了,可我心里咋就这么堵呀!

  来,再喂上一把我刚刚打回的猪草,吃的饱饱的好上路呀!

  这头猪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乖乖的衔了两口青草,一声哼哼都没有,闭上了眼睛~

  王普选此时像疯了一样,扭头向河边奔去~

  旬河的水呀,轻轻地呜咽着;像似诉说着什么;又轻轻地向着远方奔去……

       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