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乡村记忆四:少年伙伴



 

  孙子在小学校给同学们吹牛,他说我爷爷当过八路军,打过日本鬼子。别的小朋友说他吹牛。他放学回来要我当兵的照片,用来让他的小伙伴看,好证明他不是吹牛。我对孙子说,爷爷当过兵是真的,那叫解放军,不是八路军,爷爷没有打过日本鬼子,那时候爷爷还没有出生。但是,爷爷从小打过石头仗,他没有心思听我打石头仗的故事。一个劲儿地要照片。我把当兵的时候战友们拿枪的照片和几张练习刺杀的照片给了他,他兴高采烈地拿着照片跑出去向同学们炫耀去了。

  晚上,孙子放学回来,他倒是没有忘记我说的从小打过石头仗的话。没有写作业,就跑过来问我怎么样打石头仗?我稍加思索,对他说:我小时候,有个小伙伴哥哥叫刘虎……,

  刘虎比我们大那么几岁,不但个头很高,鬼点子也很多,我们私下里都叫他鬼头虎。他经常把我们后街一帮小孩带到高粱地,用细麻绳捆绑高粱杆做成长枪,他自己有一个木头手枪,我们称它为盒子枪,然后模仿电影《地雷战》《地道战》里面打仗的情节,把我们分成两班,一班演八路,一班演坏蛋。特别是在冬天,生产队活儿也不多,大人也开始背起箩头捡粪,小孩们就基本上没事可干。我们经常在麦地里面互相追逐打仗,土坷垃就是我们的子弹手榴弹,经常打闹到深更半夜才回家。

  有时候,我们也学着当兵的那样,排着队,扛着高粱杆做的枪,一边行军,一边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我和王杰手拉手,王杰扛枪我扛棍儿,王杰牺牲我掉泪儿”。(这里的泪儿要发luo的儿化音)这是刘虎改变过的《大海航行靠舵手》歌曲,因为我们每人都扛着高粱棍,歌词一改变,我们听着都觉得很亲切,挺乐意唱。王杰当时是全国人民学习的榜样,他是一位解放军,在帮助民兵训练投弹时,为了救户民兵,自己却牺牲了。当时,全国都在学习王杰。

  有时候,我们也和外村的小孩们打石头仗。记得在冬天的时候,我们村经常和邻村的小孩们干仗。这时候,刘虎就是总指挥,总司令,他让我们冲锋,我们就冲锋,他让我们停止进攻,我们就停止。同外村打仗一般都是口袋里装很多小石头。双方相距大约五六十米,互相投掷,互相进攻。

  进攻的时候刘虎一般都是拿着盒子枪在后面指挥,谁往回跑,它就骂谁,用脚踢逃跑者,不准逃跑。有时候邻村的人多,“火力”过猛,刘虎就会冲锋陷阵,左手拿着盒子枪,右手从口袋里掏出石头子投向对方。邻村的小孩们一看大个子来了,以为大人来参战了,一般都会败退下去,桃之夭夭。

  我那个时候也经常参加这种混战,至如今我的鼻孔下面,人中的右面还有一个小伤疤,就是那时候被邻村小孩的石头子击中留下的。(我让孙子看了看我的小伤疤),当时半个脸都是血,把父母亲都吓坏了。

  我也把别人打伤过,记得在和西温村的一次战斗中,我用小石头子打中了一个小孩,他捂着头往回跑了,离得远,看不清楚,肯定是受伤了!

  “想当初,爷爷我也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我笑着对孙子说。

  “那样太危险了,我不听你说了,恐怖”!孙子说着就跑走了。

  刘虎仍在我的脑海里晃动。

  那年代,基本上家家都吃不饱,穿不暖。为了尽量吃饱穿暖,小孩们都不能闲着,尤其是秋收过后,很多农田里总会有一些红薯哇,红萝卜哇,蔓菁啊收秋的时候遗忘在地里。我们安林公路两边的村庄人均土地比较少,基本都做到了颗粒归仓,农田里很少有这些吃的东西。收秋后大人们就让我们这些没有事干的小孩,背起箩头,带上布袋,扛着铁锹,带上几块红薯当干粮,跑到北河(安阳河)以北的农田里面去捡拾这些东西。

  安阳河以北的村庄,人均土地比较多,越是向北,人均土地也越多,地里丟落的东西也就越多,为了捡拾这些吃的东西,我们最远的跑到安阳县洪河屯乡的上柏树,黄埔屯周边村庄。离我们自己的家足足有十几公里。

  刘虎是孩子王,是当然的领队,跟他一起出发的一般总有一二十个小孩。我们经常天不亮就出发,天亮时候,正好到达目的地。见到人家收割过的红薯地,红萝卜地,蔓菁地我们就拿随手带的铁锹开挖,总希望当地的人多遗留点儿在地里,这就全靠运气了。碰到当地干活认真的人,你在地里面挖半天,甚至出一身汗,什么都挖不到,碰到有些地块,可以挖到很多。每天我们集体出行,分开挖地,总有收获不一样的。奇怪的是每次刘虎的收获都比我们多,但是,总量都相差不多。

  后来,经他宣布,我们以后不要一起出发了,集体行动虽然热热闹闹,可是收获太小。

  这以后,我们就各自行动,回来路上有时候经常碰到刘虎,我会大吃一惊,我的布袋和箩头里的红薯和红萝卜,或者蔓菁寥寥无几,他的布袋和箩头里面却是满满的。他那么大的个头,背起来都那么吃力,他怎么那么厉害,可以挖到这么多呢?问了问刘虎,你怎么能挖到这么多?他总是说来的早,运气好。

  有一回,我同天宝一起出行,一起天不亮就出发,来到目的地,天刚刚蒙蒙亮,我们就开始开挖。整整一天,累了个半死,天快黑了才收工。回来路上,又碰到刘虎,他又是满载而归,我和天宝两个加起来的重量也没有刘虎所得的一半儿。细心的天宝仔细看了看刘虎的箩头里面的东西,又捏了捏刘虎挑在锹把上的布袋,似乎明白了什么。

  “鬼头虎,就是鬼,我知道他为什么能弄到这么多东西了”。

  天宝小声对我说。

  《乡村记忆四:少年伙伴》完

  范顺成于2022年11月24日
 

  多说几句:

  我就是一个文革后期的高中生,一九七三毕业。没有写作经验,也不懂写作技巧,计划把我的一生经历如实地,完整地,不说假话,空话,原汁原味的以故事的形式写出来。想到那里就写到那里,也没有确定具体写多少篇。只到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写的时候就自费出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要让读者以及我的后辈们知道我所经历过的社会原来就是这样的。

  目前,已经写了49篇。

  

编辑:兵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