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开山放炮

 


 

  修路离不开石料,砌路基、垒涵洞、铺路面都需要大量的碎石与整料。为此,负责抢修越北战略公路的铁道兵、工程兵,大多都以营、连为单位,开辟采石场。开山放炮,加工石料与挖山铺路同时进行。我连在安沛的采石场选在营区东面半公里处,那是一座险峻高耸的青石山。山坡陡峭,山脚毗邻拟设计修建的7号战略公路。那里石料质量好,运输路程短,山上洞多、沟深,便于防空,加上离营区又近,真是选了一处好地方。

  上山打眼、放炮,是我们这些城市兵要学的一门新技术。放下抡锤、掌钎、打炮眼不说,这里只说放炮。放炮前,战友们要先在打好的炮眼中装填少量炸药,再将接好导火索的雷管插进炮眼,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炸药填满,并轻轻夯实,用泥巴封住炮眼口。点炮时,除点炮的战士们外,其余战友要一律撤到炮炸响后碎石飞起散落的警戒范围以外。初放炮时,胆子小,每炮的导火索都留得很长,点着后要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听到炮响。炮放多了,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点燃导火索后炸点爆炸乱石横飞瞬间示意图

 

  一次,我在河北易县籍老兵王文敏班长带领下两人各点十几个炮眼,各炮眼间间隔两三米的距离,截取的导火索按点炮的先后顺序逐一掐短,长的不足一米,短的也就三十公分。点炮时,我们来到各自要点的第一个炮眼前,相互抬头示意,同时点火,刷刷刷十几个炮眼在跑动中瞬间完成。然后,我们一起飞跑到距离欲炸山体十来米处的一棵大树后面藏身。轰隆隆的巨响震天动地,脚下的山体随着炮声一下一下地抖动着,人被炮声震颤着,心“咚咚咚”地敲大鼓般地跳着,耳朵里“嗡嗡”地鸣叫,什么也听不清了,漫天的碎石铺天盖地般地砸着我们躲避的大树“砰砰”直响。待炮声响过,我们从躲藏的大树后面钻了出来,一看大树临炮的一面,我俩都愣住了,只见飞落的碎石已扒去大树的半边树皮,而树干上到处镶咬着一块块尖利的石头。

  放完炮,负责采运石料的战友还不能进入采石场,要等负责点炮的战友对放炮现场进行安全检查,以便发现和排除哑炮,如果稍有不慎,就会出现伤亡事故。我营16连就出了位为排除哑炮,舍生忘死的英雄——贾宝根。他保护了战友们,自己却身负重伤,失去了双眼。事后,上级首长为贾宝根战友记了二等功。



 

  我营16连2等功荣立者贾宝根战友(左)负伤疗养时照片
 

  我们连也有一位天津籍的战友钮英出了一次事故。当时,他年轻无知,好奇心重。一次在清理采石场碎石的作业中,他捡到一枚连接着一截导火索、已被碎石砸扁的雷管。仔细看看导火索软绵绵的,里面的火药已经烧尽了,但不知什么原因,导火索未能引爆雷管。他拿着那枚砸扁的雷管,仔细端详着、琢磨着,他想看看雷管里面的构造,就把雷管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低头从旁边捡起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块向雷管砸去。在他身边不远处的他们6班老班长黄香芳见状马上大喝一声:“别砸!”,但话音尚未落地,雷管已经清脆地炸响了。只见钮英那哥们儿猛地高举起右手,扭过头来,战友们看到他脸上密密麻麻地崩满了小血眼,右手掌上血肉模糊,鲜血直流。黄班长与战友们冲过来,大家搀扶着裹抱着他,把他紧急送往团卫生队,作简单包扎处理后,立即将他转送国内野战医院。这次事故,使我们这位天津籍的战友永远失去了右手拇指、食指的上半截。1997年,在我们15连天津籍战友的一次聚会上,再见到他时,这位早已调入其他部队已是某部大校军官的战友提起往事,一脸地傻笑,一个劲地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好汉不提当年勇!”。




 

  上面一组照片左起第二张为我连在安沛修建第7号战略公路时的石料装载台,另两张照片为我团兄弟连队铺路作业实景图。我连钮英战友就是在石料装载台上方的山坡上被雷管炸伤了右手。

图片由作者提供


编辑: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