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陈年往事】记忆中的那棵洋槐树

  中原四月中旬,又一个洋槐花飘香的季节。

  看那一树繁华、嫩嫩胖胖、 白中泛青的洋槐花开得正盛。继而,走进了市场,摆上了人们的餐桌。同香椿、榆钱、楮桃(构树)、野韭菜、荠荠菜,山里的蕨菜,南方的折耳根一样,这是春天里大自然馈赠给人类的一道道野生美味。

  小时候,家门口也有一棵洋槐树。树很粗,一个人搂抱不过来

  ;很高,光树干起码一丈有余;树冠很大,那时候感觉像遮天蔽日似的。

  三年困难初期,我9岁,大姐12岁,三妹7岁,大弟才4岁。

  那几年,正是度饥荒的年代。尤其是这大春天的,青黄不接,家家吃了上顿没下顿。本来一年的粮食就少得可怜,经过了漫长的冬季,即便是节省再节省,粮缸里的米面所剩无几。说是粮缸,不过是五六十厘米高的土瓦缸,说是米面,哪里是现在的大米白面?不过是高粱玉米杂粮面、麦麸子之类,还有国家从南方调来的苜蓿干、从山区调来的柿子皮,还有喂牺口的豆饼、花生饼等救济粮,以及用来榨油的棉花籽。

  到后来这些东西也基本上吃光了,人们开始挖野菜、刨甜根,捋榆钱榆叶、扒榆树皮,甚至偷偷地割麦苗,不过这个风险有点大,让生产队抓住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在家门口有这棵老洋槐树,春风一吹,慢慢的树叶绿了,慢慢的拱出一个个一串串小“疙瘩”,再后来,老洋槐树像张开了翅膀,扑楞楞,飞出来一树芬芳。洋槐花开了,远远的飘出来阵阵清香。早已按捺不住的人们有的搬来梯子,有的拿着长长带钩的杆子,年轻小伙直接爬上了树,采的采,摘的摘,断枝的断枝,几天功夫,把棵硕大树上的洋槐花取了个干净。回去后用水洗了,再用开水一焯,蘸着盐既当菜又当饭的吃了。

  搁现在,油盐酱醋,各种味品齐全,吃野菜是一种调剂,一种新鲜,一种享受,甚至算是时尚,那时候不行,没油水,味同嚼蜡,只为填饱肚子。

  我们村不大,当时也就百十口人家,一棵老洋槐树,每家都能釆到一大篮子的洋槐花,够吃几天的。有饭大家吃,这棵树姓“公”。就这样,一年接着一年,直到度过了三年自然灾害。

  后来生活渐渐的改善了,尽管到了春上,人们还是喜欢洋槐花、榆钱、野菜之类的,调剂下口味,但已不再是度春荒的必备。夏天,人们喜欢在老洋槐树下纳凉、拉呱、说说家长,秋天,看天高云淡,叶黄叶落,老洋槐树陪伴人们走过了一年又一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那棵老洋槐树不见了,抑或是生产队那阵充了公,抑或是主人家修房盖屋做了房梁,或刨去卖成了钱?

  回想当年,跟我这个年龄差不多的老人都说:那是一棵救命树、良心树、有恩于人的“神树”啊!

  如果那棵洋槐树活着,应该有一百来岁了吧?

  (2024.4.19)

编辑: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