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爱笑的马老头（小小说）
马震山的笑，是火车站广场上出了名的。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露出两颗略显烟黄的牙，遇见谁都想唠两句，活像个没心事的老顽童。
这天他在车站广场一角打太极拳，不经意间瞅见个年轻女人——左手搂着个叼奶瓶的娃娃，右手拽着半人高的皮箱，后背上还驮着个鼓囊囊的行李包，走两步就得晃一下，额头上的汗把刘海都打湿了。马老头的脚比脑子快，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去，伸手就想接那皮箱：“姑娘，沉不沉？我帮你拎会儿！”
女人像被烫着似的往后退，怀里的孩子吓得“哇”一声哭了。她把孩子搂得更紧，另一只手死死攥着皮箱拉杆，嗓门都发颤：“你别过来！看你那样，十打九准，你就是个骗子！”马老头愣了，他依然爽朗地笑：“姑娘你误会了，我就是想……”“误会？你安的什么心，你自己知道！”女人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按屏幕，“我报警！”
派出所里，马老头坐在长椅上，听着女人跟民警复述“经过”，想插嘴又不知从哪儿说。他上衣口袋里还揣着枚磨得发亮的三等功勋章，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感觉到这勋章就是块烙铁，烙得他心口发疼。
民警正要对他进行案件询问，办公室的门突然走进来三个穿军装的人，他们举着“祝马老班长生日快乐”的牌子，辩认片刻，为首的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马震山同志！我们是部队政治部的，特意来给您过80岁生日——您当年可是全军学雷锋标兵，雷锋班的老班长，我们代表所属部队的三千多名指战员，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向您学习，向您致敬！”
这话一出口，女人的脸“唰”地红了。她看看马老头身上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又看看那几位军人，嘴唇动了动， 不自然地 走上前：“大爷，对……对不住，我……我不该误会您。”
马老头反倒笑了，眼角的皱纹又堆起来：“没事没事，姑娘，你一个人带孩子出门，小心点是对的。”停了一下，又叹口气，“我习惯了，这很正常。在目前这个社会氛围中，不发生误会，也——显得不正常了。能理解，能理解。”说着，他站起身，还想帮女人拎行李，民警笑着拦住他：“马大爷，您歇着，这事由我们来！”
走出派出所时，阳光正好。马老头眯着眼，又笑了——他这辈子，就爱这样笑着帮人，不管被误会多少次，这笑容，从没变过。
他身后几位军人头上的红五星，显得格外的亮，阳光下，熠熠生辉。
2025.11.18.
编辑： 周健（老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