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写信的感觉


  
        端坐在写字台前,不甘寂寞的窗帘半拉着,露出曾经喧闹的城市黝黑的脸庞。眯眼窗外闪动的灯火,听着秋叶无奈地划过枯枝的声响,却不愿意回应显示屏挑逗的光环。推销产品的垃圾短信不合时宜地响着提示音,反而让我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好久没有写信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着实让我也吃了一惊,因为通过书信的方式与人沟通交流,屈指算来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代通讯发达得让人目不暇接,地球变得越来越小,世界的距离变得越来越短,交流的方式也变得越来越直接,拇指移动数下,从“喂、您好”开始,把要表达的意思对着话筒一说,对方一声“行”或“好”,至多再加“ByeBye!”“啪”挂机了。简单直接,没有铺垫,没有问候、寒暄等程序,倒也符合信息社会的时代特征,尤其是现在的“两微一端”,一机在手,万事皆成,一切都是那么迅捷、高效,君不见满大街看不到一个城市标志式的邮筒?曾经门庭若市的邮政所也以经营储蓄为主了。

 

 
         我在想,假如把这个念头告诉儿子,肯定遭到一通奚落:“嘁!爸爸,你也太老土了,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有这个想法?我晕!”是啊,老土的爸爸却始终忘不了写信的情结。
          八十年代初期,我从铁道兵火热的工地回到地方工作,却始终怀念曾经在一起摸爬滚打的战友,他们过得好吗?生活、工作怎样?因此,写信成了我工作之余的一项重要事情。通过信件往来,我掌握了战友的近况,分享他们的喜悦和烦恼,同时,工作的成功、挫折,生活的酸甜苦辣通过文字向战友倾诉,更得到战友们如春风化雨般的劝慰,使我精神抖擞地投入火热的工作中去。有时,信发出去几天没有回信,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上下班的时候都要顺拢邮局看一下有没有我的信件,或者碰到通讯员时目光一对,他那夸张的摇头,总令我失望无比。一旦有我的信件时,他总是高高的举过头顶,像挥舞着小旗一样一路小跑过来:“来信啦”!

 


        我没有勇气和时代抗衡,也不会拒绝使用现代通讯工具,但我始终怀念写信的那种意境:夜阑人静时,妻儿们早已进入梦乡,台灯的荧光恰到好处地洒在信签纸上,桌旁刚泡的一杯香茗,看着袅袅上升的雾气,闻着淡淡的茶香,任思绪尽情翻飞,任笔触在信纸上信马由缰,闪转腾挪,自由挥舞。时而沉思,时而疾书,洋洋洒洒,好不自在。仿佛脑海里的挚友就坐在对面,侃侃而谈,无拘无束,海阔天空。 
        都说人年龄大了喜欢怀旧,想当年我们怎样怎样。但我怀旧却不恋旧。时代在发展进步,我们不会沉湎在过去的岁月里缠绵悱恻而不能自拔。我们努力学习,追随着时代的脚步紧赶慢赶,期冀早早溶入这个崭新的时代,害怕成为社会的落伍者而被抛弃。但是,每当我享用现代通讯工具并给我带来简便的快乐时,我还真是忘不了写信的感觉。我总觉得,笔墨是情感的流露,真情的宣泄。马克思写给燕妮的信,傅雷给儿子的家书,曾经激励了多少代人!
 

 
        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这样一则故事,热恋中的一对青年男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段,不料那姑娘突发奇想,要求男方放弃所有现代通讯工具,改用鸿雁传书的书信交流方式,目的是考验男方的文字功底和笔力。不说那姑娘的想法有多浪漫和奇特,不想那男孩如何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的窘态,也不谈双方的结局怎样,但从写信时自由发挥文字想象力的无限空间,那等待回信的翘首期盼,茶饭不思的焦虑,不见回信时各种合理解释的想象,看到熟悉字迹的回信那种释怀的喜悦,都不是不喜写信的人所能体会到的。我十分钦佩姑娘的坚守传统底线的创意。实际上,有些交流是只能通过文字来表达而不便以口相传的,抒发情感的话你在电话里微信里说得出口吗?假如他们结合了,我倒建议他们当一个收藏家,到年老时两人翻出来把玩一番,岂不是乐事一件! 
        因此,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事情,我倒情愿让浮躁的心静下来,留守一方私密的净土空间,贴上一张邮票,跑上很远的路,寄出我的一份思念和祝愿。 
        久违了,写信的感觉,真好!
 
         作者:孙祥龙 铁道兵十三师 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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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老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