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父子双星 重彩人生

  

 

  11月18日晚,当我照例打开《北京晚报》浏览时,一篇标题为《80岁工笔画家任梦龙办展》的文章吸引了我。啊,80岁的任梦龙又举办画展了,实在可喜可贺!

  任梦龙是知名工笔画家,自幼随父亲任率英学画,1961年从北京市工艺美术学校毕业后留校任教。他兼工带写,笔耕不辍,擅长于创作年画、连环画、插图等。作品以历史题材为主,用笔工细,色调和谐,人物形象秀美。上世纪60年代起,频频发表作品并多次在国内外展出。1972年任梦龙应邀为中国历史博物馆复制汉墓壁画,1979年到日本参加“中国工艺美术展览”的展出。1982年和1986年,作品两次入选在香港举办的“中国工笔画展”;1994年作品入选赴台湾举办的“中国书画联展”;1999年在法国巴黎举办的“巴黎·中国文化周”中,他的《岳飞》、《婴戏图》等10幅作品入选“中国书画精品展”。任梦龙的代表作有《蔡文姬》《杨宗保与穆桂英》《窃符救赵》《戚继光》《驾鹤飞天》《献寿图》等。出版有连环画《八仙的传说》《再生缘》《白衣侠女》等。任梦龙现为北京美术家协会理事、北京中国画研究会会员、北京工笔重彩画会理事、齐白石艺术研究会理事、北京市工艺美术学校副教授、国画教研组组长。
 


 

  我与任梦龙相识很早,但交集不多,相比较而言,与他的父亲任率英的交往就密切许多,称得上忘年交。

  此时看到任梦龙办画展的消息,不禁让我想起了30多年前的一件事:1988年底的一天,我接到任梦龙的电话,他约我去他家一趟。那时他们家住在王府井大街东边,协和医院西门对面,我经常去,轻车熟路,所以很快就赶到了。

  当我走进他们家门时,却不见任率英老先生。任梦龙看出了我疑惑的神情,不等我发问就抢先告诉我,他的父亲不久前去世了。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我十分悲痛。任老才76岁,岁数并不大。他身体一直很硬朗,充满活力,精神矍铄,性情又十分温和,应该长命百岁才对呀,怎么说走就走了?

  我有些埋怨任梦龙,在任老生病和去世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让我错过了看望他老人家的机会。任梦龙解释说,父亲生怕打扰别人,生病期间不让声张,临走前也不让惊动太多人。“不过......”任梦龙停顿了一下后说:“父亲弥留之际特别给我交代了一件事。”说着,他从书架上取下一幅画,在我面前展开。我一看,是任老的朱绘作品《钟馗降福图》。任梦龙说,老人家特意嘱咐他,一定替他亲手将这幅画送给我。听到这儿,我眼前模糊了。

  任率英先生所赠的画作,我至今珍藏着,当成宝贝。我从未去打听过他的画是什么价位,也不会拿他的作品去变现。
 


 

  尽管如今许多人对任率英的名字已经有些陌生,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当年是中国画坛工笔重彩画的重要代表人物。他的作品和人品都是有口皆碑的。这让我联想到一个成语:逢人说项。这个典故出自唐代杨敬之的诗《赠项斯》:

  几度见诗诗总好,及观标格过于诗。

  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

  杨敬之在当时是一个很有地位的人,他在诗中真心实意地推荐一个“未为闻人”的项斯,而且“逢人”就为之宣扬,使得项斯的才识为越来越多的人们赏识。

  对于任率英这样在中国美术界有极高成就和影响的大家,我们不该忘记,应该像杨敬之那样“逢人说项”才对。在2007年《任率英连环画艺术研讨会》上,专家们就提出对任老要“重新发掘”、“重新认识”,要给他“在美术史上应有的地位”。

  这里,我们不妨简单回顾一下下任老突出的艺术成就。
 


 

  任率英先生自幼喜好民间艺术,对绘画兴趣浓厚。20岁因避战乱,只身去了关外,流落哈尔滨。后抱病返乡,病情稍好,即刻苦钻研画技,觅得任伯年、王小某、费小楼等名家的画谱(册)临摹自学。后以务农所得,先后求学于香港中国肖像学校、上海十联漫画函授学校、上海忠彪油画函授学校、北京国画函授学校等。学习四五年,兼得诸法之长,眼界大开,画技遂高。旋将夏夜乘凉时所听到的《杨家将》《呼家将》《岳飞传》等故事中诸多人物勾画出来。

  1937年任率英到北京,从北京国画函授学校吴一舸学国画。后经雕刻家张志渔引荐,被著名人物画家徐燕孙收为入室弟子。专攻工笔重彩人物画。在名师指导下,他艺技日进。之后,在北京、天津、沈阳、济南、上海、徐州等地多次举办画展,享有盛名。

  1951年,任率英被调入人民美术出版社,在创作室任专业画家,长期从事年画、连环画、中国画创作。欣逢盛世,任率英创作热情高涨,陆续著成连环画《鲁智深》《白蛇传》《劈山救母》《西破童贯》《桃花扇》《昭君出塞》《苏武牧羊》等;创作了工笔重彩年画《天女散花》《嫦娥奔月》《巾帼英雄》《岳飞》《花木兰》《红娘子》《百岁挂帅》《红线盗盒》《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梁红玉击鼓战金山》《荀灌娘突围救父》等。那个年代,任率英的《嫦娥奔月》《天女散花》《洛神赋》等作品广为流传,可谓家喻户晓。不但被各出版社一版再版,还被复制于瓷瓶、茶具、酒具、纸扇、手绢、屏风等工艺品和日用品之上。他的一些经典作品被中国美术馆收藏。

  从1981年至1985年,是任率英艺术创作的辉煌时刻。这一时期,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任率英多种年画作品,作品发行总量竟然超过了1700万份。其中,《百岁挂帅》销售210万份,《虹桥赠珠》印行350万份,《岳飞》卖出264万份。这样的发行数量现在看来简直不可想象!

  任率英是人民美术出版社的元老、专职画家、资深编辑,一辈子任劳任怨、兢兢业业,用他的生花妙笔创作了大量的优秀作品,给千万人带来了美好的精神享受。他为人师表,培养了许多青年学子,桃李满天下。他的人品和画品,受到艺术同仁及民众的崇敬和钦佩。他是中国农工民主党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曾任北京市东城区人大代表、北京市农工民主党文化工作委员会主任、中国连环画研究会顾问、北京东方书画研究社社长、北京工笔重彩画协会副会长、北京中国画研究会理事、北京工业大学书画协会顾问。
 


 

  我与任率英先生结缘是因为工作关系。上世纪80年代,我在《解放军画报》担任文艺编辑,负责组编的文化艺术类栏目中有一个叫《边塞诗画》。这个栏目的结构是选一首古代的边塞诗,请画家画一幅诗意画,再配一篇赏析短文。关于诗意画,编辑部经研究决定请著名的工笔重彩画家任率英来画。我接手《边塞诗画》栏目时,编辑老师陈德通带我来到任老家。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我开始有些拘束,但很快就完全放松了。任老待人亲切和善,完全没有大艺术家的派头,就像一个普通长者那样对待我这样的年轻人。他跟我谈话时语气平和,总是面带微笑,但十分专注、认真。看似随意,却涉及许多知识,充满睿智。

  从那天起,我便作为责任编辑与任老保持经常联系,每个月定期去他家,取回新画稿,奉还上期的画稿。每次给任老送还画稿时,我都看到他总是有条不紊地保存到固定的地方,看得出他做事的严谨和对艺术的敬畏之心。当他主动提出让我从画稿中挑一幅留下时,我实在不忍心。

  照常理,喜欢一个书画家的作品,都会向作者求一幅作为纪念,表示对作品的喜爱与对作者的尊重。我当然也希望得到一幅任老的大作,但又怕给他添麻烦,所以一直没有好意思开口。

  除了取稿还稿,平时我偶尔也顺道或专程去拜望任老,听他谈艺术见解,有时无拘无束地与他拉家常,久而久之,我们自然成了知心朋友。

  后来,我将《边塞诗画》栏目的编辑工作交给了年轻编辑王一兵,与任老的联系就少了一些。但万万没有想到,他老人家那么快就离开了。

  想必是任老早就明白了我希望求画的心思,所以,抱病为我作了一幅《钟馗降福图》,交代儿子任梦龙亲手送给我。
 


 

  任率英先生用工笔重彩技法创作了大量艺术精品,在他的栽培下,如今儿子任梦龙也成就了艺术大业,成为工笔重彩画的大家,父子双双用画笔绘就了精彩的人生。他们突出的艺术成就和高尚的艺德永远留在了中国美术史上,也镌刻在了我的心中。

2022年12月1日

 

编辑:兵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