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秋夜,坐在桂花的芬芳里赏月
又逢中秋
可以坐在桂花的芬芳里赏月
这种芬芳暗送幽香
香透我的灵魂
香透今夜的梦
几疑月宫的桂花
会香透天宇
不用触碰桂枝
在故乡,只从树下轻捷地走过
就有如泉般涌动的芬芳
包围我,拥抱我
沾满衣衫的亲切
浸透每一次呼吸
浸透生命所有的感觉
难以忘怀
桂花,这是故乡的一个乳名
含着乡音乡情乡恋乡愁
住在我心里不走……
‖ 父亲,沿着犁沟行走
春耕时节
父亲赶着牛扶着犁赤着脚
蛮有耐心地吆喝着
沿着犁沟行走
泥水漫过脚颈子
凉到趾骨里生疼
他不会停止已经启动的工程
不厌其烦地一犁挨着一犁
且不容一丝儿偏差
耗用三个时辰
让这块水田翻一个儿
迎接栽秧歌
无人夸过他有工匠精神
即便这种精细的耕作没有年轻人可以接手
干农活的不像工厂里那样设置技术等级
没有争高争低,父亲年复一年
总是蛮有兴头地吆喝着
行走在犁沟里
‖ 记住这个名词——柴火把子
这可能成了一个已经古老的名词
很少有人提及柴火把子的故事
柴火从山上砍回家
还不能直接塞进灶塘里煮饭炒菜
那样大奢侈了
那些松散的茅草和荊棘
遇火会爆燃而尽
极不耐烧
只有用绞棍绞成把子
让它与空气的接触面一层层展开
延缓燃烧的速度
才能节省柴火
从六岁开始
我就配合母亲绞柴火把子
双手抱着绞棍进进退退
开始人生的长征
母亲更辛苦
她的双手捋着柴火
常常被刺尖扎得流血
往往只用嘴轻轻吮吸一下伤口
又继续躬身劳作
山一样的柴草
在绞棍咯咯叽叽的响声里
变成一捆捆心中的愿望
记住这个名词——柴火把子
记住乡间曾经的烟火
母亲的劳动和恩情
‖ 斗香草里有那么多乡间的童趣
很多人不知道乡间有过斗草的游戏
几个玩伴爬在草坡上
围观“一对一”的对垒
你拔一根草,我拔一根草
轻轻用双指一捋
像护士推动注射器
草汁便在茎端聚集成一颗
亮晶晶的水珠
不只是对手的目光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那一滴如露的水珠
剑拔弩张时刻
草坡上的空气似乎凝固
只轻轻的一触便决定胜负
一颗水珠被另一颗水珠俘获
获胜者是将军,失利者只一声叹息
接着就是欢呼和再斗,意犹未尽
一种求胜的信心和不服输的意志
同时锻造着童年的性格
草色青青,泥土里生长的快乐
让一场简单又简单的游戏
给我的童年送来奢侈的享受
或许,现在的孩子,不再懂得
这种可以称为幸福的童趣
他们已经失去
懂得的机会
‖ 砍柴,那时候不知道伤口会感染
那时,我身体瘦弱
挥动柴刀的手攒着劲
茅草们才被砍倒
用力太猛的一刹那
柴刀比猛禽的喙锋利
刀尖在小腿上啄出一个洞
血涌出来,我没有惊慌失措
妈妈教过我: 用锅底灰敷上去
刀伤会化险为夷
其实,那时不知道伤口会感染
“破伤风”这个名词还未进入自己的字典
正应了“无知者无畏”的含义
贫穷会逼着少年劳作
为大人分忧
现在的孩子幸福多了
不会再遇到我那种情形的刀伤
出血,他们知道大惊小叫
‖ 田野,收割后的风景
像远天的白云那么柔软
像产后的女人一样安详
像梦里遗失的那幅图画
静静的,静静的
收割后的田野还是那么美丽
稻茬将秋色种在土地里不走
比黄金还灿烂的光芒
铺满了我的视野
稻茬就这样炫丽地站着
回忆春天里萌芽与生长的快乐
母牛带着牛崽在田间散步
悠闲地啃食茬根新发的青苗
牛蹄轻松地踩踏出田园诗里的恬适
还有几个放假的孩子
拾捡遗漏的稻穗
做到颗粒归仓
一些劳作的荣誉走进少年的心灵
土地就不再担心遭受——
被遗弃的痛苦
稻茬就这样忠诚地装点田野
然后,在犁铧的走动里翻转身来
让土壤覆盖自己,沤成肥
生长来年的春华秋实
这时,我走近朴实的稻茬
贴耳倾听泥土的呼吸
会听到亲切的乡音
李武兵简介:
原名李武斌,笔名春晖,先后任职于铁道兵文化部、总政群工部,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现代格律诗学会理事,著有诗集《三月梨花飞》《乡恋》《瑰宝集》《蓝色的恋情》《爱心之吻》《李武兵抒情诗选》(上下册),散文集《太阳鸟》,长篇纪实文学《自然之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