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斗争与“无赖原则”

　　张荣文

　　近期出现了一个网络问题：“这么多的腐败官员，他们是当官之后学坏的，还是当官之前就不是好人?如果当官之前就是坏人，那么就要研究坏人是怎么当上官的。如果是当官之后学坏的，那就要研究为什么官位会让一个好人变成坏人?攻克这个难题，乃当务之急!”

　　其实，这两种现象都不鲜见。早在先前时期，关于“性本善”还是“性本恶”问题，孟子和荀子等先哲们就争论不休，“性本善”者大有人在，“性本恶”者，也不在少数。网上一个帖子说：夫妻俩有一个男孩，儿子两岁半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孩，男孩怕妹妹“横刀夺爱”，趁父母不在身边时就拿毛巾捂住妹妹的鼻子嘴巴，想捂死她了之。女孩大哭。母亲进屋，男孩若无其事地在一边玩耍，母亲哄着女孩睡着，母亲出去之后，男孩“故伎重演”。母亲大惊：这样的孩子从骨子里就坏透了，长大之后什么坏事做不出来?

　　马克思曾言：“人创造环境，环境也在创造人。”随着社会地位的变迁，人会随之“变心”、“变脸”，以至出现“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坏人”，或者“老人变坏，坏人变老”晚节不保的令人唾弃之人，都不足为奇!

　　至于怎样防止坏人谋权为官、官位使人变坏，英国哲学家、历史学家和经济学家大卫•休谟提出了一条著名的“无赖原则”。

　　这条原则认为，人们在考虑制度安排时，必须持定“人人应当被假定为无赖”这样一种假设。制度设计要达到的目的，就是不论人们多么利欲熏心，都必须通过完善的制度机制的钳制功能，使人规规矩矩地服务于公益。

　　休谟说：“制度设计必须达到以下的效果：不仅要对无赖行经实施有效的钳制，而且要能防止和遏止人们萌发各种损公利己的‘无赖’冲动。”

　　官员普遍“无赖”的假定，虽好像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但这确实是构成西方国家在国家治理上所必需的思想前提：基于“最坏情形”，即政治家都可能是“无赖”的着眼点，而不是寄托于人性的自我完善。这正如乘飞机旅行时，所有人都必须经过安全检查一样。亦正如美国前总统杰斐逊所说：“在权力的问题上，不要再侈谈对人的信任，而是要用宪法的锁链来约束他们不做坏事。”

　　第一，制衡权利

　　在休谟看来，纯粹的善只能是“天使”之为，人类是做不到的——正因为如此，需要对政府本身，实施外在的和内在的控制，寻求“辅助性的预防措施”。这种“控制”最根本的就是国家权力体系内部有分权制衡机制。即行政、司法、议会“三权分立”。美国总统虽然是最高行政长官，但一些重要政策和法令必须经议会上下两院的批准。美国援乌资金，没有议会的批准，拜登说了也不算，只有等议会投票解决。

　　人不是天使，由人组成的政府也不可能是天使。人的本性也是政府的本性。人必须有内在和外在制约，政府更必须有内在和外在的制约。

　　这就是“无赖原则”这一预设的逻辑结论。

　　第二，监督权力

　　“没有监督的权力，必然产生腐败。”这是18世纪法国启蒙运动思想家、法学家和哲学家孟德斯鸠的名言。他在被伏尔泰誉为“理性和自由的法典”的著作《论法的精神》一书中，作了一个普遍性的理论预设：“人，作为一个物理的存在物来说，是和一切物体一样，受不变的规律的支配。作为一个‘智能的存在物’来说，他是一个有局限的存在物;他和一切‘有局限性的智灵一样’，不能免于无知与错误;他甚至于连自己微薄的知识也失掉了。作为有感性和感情的动物，他会受到千百种情欲的支配……对这样一个存在物，立法者通过政治的和民事的法律迫使官员必须尽他们的责任。”

　　人是一个感性的、会受到种种不定因素影响的“智能的存在物”。无知与错误是必然的。按照制度学派的定义，只有通过社会生活外在的东西——一是道德，二是政治和法律予以补偿和纠正。这两种事物乃是“正式规则”与“非正式规则”。

　　在西方国家，政府官员不仅要受到议会、司法、民众、媒体的监督，更重要的是受到在野党的监督。在野党对执政党来说，那就是天敌一般的存在，执政党唯恐被在野党抓住小辫子，授人以柄，穷追不舍。国家元首一旦出现问题，司法部门毫不留情。克林顿与莱温斯基偷情，法院照样传唤克林顿接受讯问。

　　第三、修正权利

　　上世纪八十年代，蒋经国到一家理发店理发，这家理发店一块匾上的“修饰权威”四个大字，引起了他的高度赞扬。要防止权力的滥用，不仅需要制衡和监督，更需要全过程的修正修饰。

　　孟德斯鸠还作过另一个经典性的、对人类政治生活具有重大揭示意义和认识价值的预设：“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万古不易的一条经验。有权力的人使用权力一直到遇有界限的地方为止。”这是权力或者权力者的特质所然。由此，孟德斯鸠得出具功利性小结论是：“从事物的性质来说，要防止滥用权力，就必须以权力制约权力。”

　　在武则天时期，曾出台一项法令，只要有人举荐你为官，皆可如愿。然一旦发现你为官不正、以权谋私、为非作歹，则连举荐人一并问责，轻则入狱，重则问斩。

　　这一举措看似有点残酷，但确实是那些为官不正，拉帮结派，官欲大于能力的人的一个陷阱。能够举荐你为官的肯定不是一般老百姓，你有权力举荐，你就有连带责任。严于问责，不仅以此来防止朝廷官员结成团团伙伙、借机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同时也是在不断地修正权力、修饰权威，其结果是社会迎来了除李世民之外又一个唐代的全盛时期。

　　编后语 张荣文战友这篇以《反腐斗争与“无赖原则”》为题的杂谈，提出了一个如何加强制衡、监督、修正权力，从根本上防止腐败这样一个敏感而重大的问题，并联系国内国外史上有关精论和实践，进行了概括性的论述、分析及提出解决参考办法。在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召开后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提出，深入推进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健全政治监督具体化、精准化、常态化机制。完善一体推进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工作机制，着力铲除腐败滋生的土壤和条件。完善党和国家监督体系。强化全面从严治党主体责任和监督责任。健全加强对“一把手”和领导班子监督配套制度。完善权力配置和运行制约机制，反对特权思想和特权现象……由此看来，在党十分重视自我革命和强化反腐的今天，此文无疑具有相当的意义和看点。——编者

　　  致远。哲文书

　　 2024年7月24日发

　　 2024年212期、总第0674期

   编辑：涓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