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磨一书

——写在《中国军人在援越抗美前线》发行时

段海燕

 

记得是2019年末，我在陪孙女上寒假课时，收到王抗林战友打包发来的邮件，并附言：“海燕战友：这是我第三次带队陪老兵们去越南，为援越抗美期间牺牲的战友扫墓。50年过去了，我们有责任将援越抗美的历史告知世人。交给你，我收集各军、兵种老兵们写的战地回 忆，请整理编辑成书。”

我当时很忙碌：唯一的住房，在暴雨中被楼上住户漏水淹坏，尚待维修；居无屋的我已订好到加拿大探亲的机票，准备年三十出发。 当我回到借住屋，打开抗林的邮件，粗读老兵们的文章时，我震撼了泪崩了：我在近百篇来稿的字里行间，感受半个多世纪前援越抗美战场的炮火硝烟；我在数千张老照片里寻觅曾经熟悉的身影；我在烈士陵园的扫墓者的眼神中读懂了战友情深……她唤起我对往事的回忆：

 

我当即退了机票，接下了抗林战友交给的公益任务，主编纪实图书《中国军人在援越抗美前线》。

我知道援越抗美，来自上中学时读报和收听广播。喇叭里每天都有越南北方打下美国飞机的好消息，还有那首用中越双语演唱的“越南-中国，山连山-水连水”的歌曲。1976年8月下旬，我随铁道兵五师宣传队从吐鲁番出发经北京到哈尔滨，观摩铁道兵在嫩江农场举办的《铁道兵文艺汇演》。北行的列车上，战友们静静的聆听一位铁二师的老兵讲援越抗美故事，讲到动情处，他会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慷慨激昂。那天，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是：硝烟弥漫的高炮阵地，美机狂轰滥炸。我军阵地上，各就各位的炮手们，在炮长的指挥下熟练的操炮向美机发射。突然，空中呼啸飞来的弹片从炮长腰间削过，将他整个人一分为二。而他依然挺立，手中的指挥旗仍然高扬，凝固在“开炮！开炮！”的手势上！这画面在我脑海里储存了近半个世纪。有人说，牺牲的炮长是红军后代，我想说，这与出身无关，在维护祖国尊严的血与火的战场上，只有中国军人对人民共和国的忠诚，对毛主席的忠诚。每每想到这个画面，我耳旁就回荡着毛泽东主席气吞山河的豪言“我们中华民族有同自己的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概，有在自力更生的基础上光复旧物的决心，有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能力。”

2020年元旦后，我90高龄的妈妈到海南避寒，我就能全身心编辑书稿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新冠病毒突袭，我借住在陌生的小区无人问津，不能出门。幸好我春节前买了一些蔬菜和罐头，就这样与电脑为友，与书稿做伴，宅家改稿抗疫。一个半月，我与静默同行与往事握手，梦里都是被美国飞机炸坏的铁路和抢修现场，还有张楚然工程师的呼喊声：“同志们，我和你们在一起，手中的摇把不能松！”

感谢战友的女儿郭子依主任医师，第一时间给我闪送来急需的口罩和消毒酒精，感谢我亲爱的儿子远在凉山彝族自治州下派锻炼，还惦记着给我快送食品，感谢我至亲的外甥女为我闪送抗疫用品。

终于，编好初稿，询问抗林出版的事。一番周折方知，原来答应好的出版社说需要上报审稿时间半年；半年过去了渺无回音。一个半年又一个半年，其间，我求助于几所著名高校出版社，试图用课题研究之名出版，都婉拒了。整个2021年都在等待与期盼中浪费。借机，我再读《中国共产党历史》（新版二卷），其中（663～668页）对援越抗美战争的历史，进行了增补，以《对美国扩大侵越战争作出反应》为题，进行了肯定性的阐述与论证：“1965年6月9日，第一批中国志愿部队——中国志愿工程队第二支队开入越南。中国支援部队援越抗美军事行动由此拉开帷幕。越南战争最为激烈的时期，也是中国支援部队出动人数最多，担负任务最为繁重的时期。人民解放军先后派出了防空、工程、铁道、后勤保障部队，在越南北方执行任务。”

有党史佐证，重审书稿，我在思想升华中坚定信心出好书，再次调整篇章结构。

 

2022年元旦，我忽然想到曾为我们出版过《铁道兵不了情》和《苦乐年华—铁道兵女兵风采录》的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尽管费用昂贵，我仍要拼一回。半年后回复我：选题没通过。

欲哭无泪的我，再读年迈的作者给我的留言：“半个多世纪的沧桑巨变，早已湮没了那段血火岁月。小半战友溘然长逝，一千多忠魂白骨至今散落异域。仰天长啸，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兜兜转转又半年，2022年8月终于有战友帮助联系好了出版社。

然而，本不用操心的出版费用，却突然成了大问题。原来主动承诺出资的战友企业受疫情影响三年没开工，没钱。

困难挡不住铁道兵战友，编委主任王抗林战友拿出2个月的退休金一万元，解决印刷和发行的部分费用；我拿出退休金一万元，解决出版社、做封面、制版印样书的费用；铁二师杨建国战友捐资一万元弥补印刷费用；李亮等战友分别送来资助……

感谢铁道兵文化公益基金，您们是我的精神支柱！感谢张楚然主任鼎力帮助，您邀请原铁道兵二师亲历前线的于坦老政委担任纪实图书《中国军人在援越抗美前线》的顾问，百岁老人亲自作序称赞援越抗美官兵“用血肉之躯，用顽强的钢铁意志，抒写着气吞山河的辉煌诗篇”。

亲爱的援越抗美老战友 ；亲爱的铁道兵老战友：在援越抗美胜利凯旋的旗帜上，永远镌刻着中国军人的荣光！

 

段海燕

2022年12月成都·静默宅家

编辑：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