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铁道兵汽车团的故事:滚跳阻车救战友

  梅梓祥导读:

  铁道兵的汽车兵,驾车行驶在最“艰险”的路上,人人练出超凡的技能,也经历过死里逃生的劫难。王永起亲历三次大难不死的险情,《滚跳阻车救战友》这一篇写他以车厢上棉被抛向下滑悬崖的车轮,避免了一场车毁人亡的重大事故。

  大概是类似的危情多,作者记述的紧张与脱险后的欣喜,读者感同身受不多。

  滚跳阻车救战友

  王永起

  铁道兵独立汽车团(8784 部队),根据修筑襄渝铁路任务之需要,于1970 年 5 月在宁陕县广货街沙沟建秦岭兵站。随着襄渝铁路建设进展,秦岭兵站于 1972 年 8 月,迁驻汉阴县双乳镇。这儿的食宿工作接待量不亚于沙沟,为鏖战拼搏襄渝铁路建设,提供了有力的支援与方便。1973年底,襄渝铁路到了收尾验收阶段,我兵站随之也处在了待命撤销阶段。团首长根据实际工作需要,决定让我参加1974年度接新兵工作,1973年9月底,我将经管工作移交给上士齐振鹏,实际主管工作仍由我负责。

  秦岭兵站自1970年8月至 1973年9月(3 年),累计节约伙食费 15497 元,结余粮食1343.5 斤。1974 年3月兵站撤销,结余的经费及粮食、物资、设备等,全部移交团业务主管部门。

  1974年春节,我回双乳兵站过年,由于承担着新兵连司务长职责,节后必须尽快返回工作岗位,故于1974年1月26日(农历正月初四)约定与7连吴同军司务长等同赴西安理事。由于天气恶劣(连续降雪),安康机场航班取消。指导员王必顺临时决定,乘汽车去西安,故出现四人同乘一辆解放车状况(驾驶室准坐3人)。没有办法,我便与吴同军(好友、同学)二人轮流坐大厢。司机吴文和(1969年河北吴桥老乡)驾驶亥9—107—16号车抵达食宿站,我安排战友们将床板装了多半车(大厢容积的3/4),而后再装棉被。人卧在棉被中间,再盖上5床棉被,御寒问题便解决了,好似软卧包间一般。诸事料理安排好后开车启程,我首先入座“软卧包间”,车行至石泉县,吴同军换乘“软卧”。到了宁陕县招待所吃的午餐。饭后又轮换我享乘“卧铺”。此时江口供销社的曹秀珍要求搭乘车辆同回,昔日沙沟兵站的粮油肉蛋副食品等,都是在江口购买,故与她们非常熟悉,不可能拒载。

  “曹姐,请上车分享软卧吧。”途中我与曹姐在大厢上高高兴兴地聊天,驱散了旅途中的寂寞感。车辆平安顺利地翻越了平河梁和月河梁,翻过这两座高大陡险的山梁后,顺利抵达江口,曹姐下车与我们挥别。“欢迎曹姐下次再乘坐免费软卧车,再见!”

  江口系爬越秦岭的起点,江口至分水岭(秦岭顶部海拔2100米)30多公里,多系S形连续拐弯上坡路。春节期间降过雪,现时依然没化解,真可谓天寒地冻、白雪皑皑,好一派北国风光!恶劣的气候,致使峡谷峻岭封山,村民闭户禁路外出,更何况系大年初四,故一路几乎没有车辆与行人。昔日,战车似龙盘山S爬;而今,冰雪隘路单车独驾。

  “一旦遭蛇咬,十年怕井绳。” 此话有道理。1971年12月18日,我由铜川拉煤返回秦岭兵站,途经石羊关桥近前时,发生翻车;又于1973年8月16日,在石泉汉江陡岸,遭遇泥石流。故每当经过悬崖隘路、陡坡峡谷、沿江险段,第六感官神经便高度紧张,随时防患排险意识,即刻进入一级临战状态。毫不客气地说,没有经历过生死劫难之人,绝不可能有如神似仙,防患排险之敏感预案。

  车辆爬至秦岭顶——分水岭(2100米海拔)处时,4人下车进行安检。除忘记携带轮胎防滑链外,并未发现不安全问题。稍作片刻休息后,便发动车辆,各就各位,谨慎驾驶,沿下坡路驶往沣峪口。高度的紧张,令我不敢将身上的棉被掩盖头部,更不能遮挡眼睛,有碍目视观察。车在陡坡峡谷和冰雪隘路之间谨慎缓慢地行驶。我的眼睛睁大,都不敢眨上一眨,密切观察沿途环境与天空。突然间,险情出现:正常行驶中的车辆突然侧转,车身向左滑动,险情十万分紧急!求生欲望是人之本能,条件反射系人的第六感官而为,阻挡住车辆翻下悬崖,是唯一不可动摇的信念!只要保住车辆不翻落悬崖,战友们就可避免或减少伤亡。我怀抱着5床棉被,本能地向右滚动着(当事人在“卧铺”中躺着,身体与大厢基本平行,故只可滚落于地),身体横着翻落于公路边沿,我用尽全力将棉被抛向左后车轮。车身以左后轮为轴心,调头180度,碰至右侧山石而止。当我站起来时,王指导员与吴同军已紧急冲出驾驶室,吴同军紧张又后怕地紧握我的双手说:“老乡学做雷锋,保车救战友,堪称楷模伟大。您没受伤吧?”我笑眯眯地回答:“学做雷锋不敢当,保车救战友是唯一心愿。”我的肩膀、肘部、手腕确实很痛,可能摔伤了,但料无大碍。险情发生在210公路33.5公里处,距沣峪口仅1.5公里,当时上下行的车辆发现了对方(100米间),驾驶员吴文和因踩刹车过急导致侧滑;当地方车辆停下车后,我们恳请地方司机老师傅用钢丝绳拖拽施救。“雪天冰地、悬崖峭壁,怎么不戴防滑链就敢行车?铁道兵胆量真大!” 地方司机严肃地说。吴文和很惭愧地回答:“忘记带了。”

  大家在指导员的指挥下,齐心协力将车调顺到路面上,之后便彬彬有礼地感恩地方老师傅的施救;而后,便谨慎驾车驶出沣峪口抵达了新兵连。我与吴同军约定,明天卸车时见面。送走战友回到办公室后。我将上衣脱掉查看伤情,只见肩膀、肘部皮肤挫破红肿,手腕部青紫疼痛。我让卫生员做了简单消毒,服用消炎药后,便感到精疲力尽。虽然左胳臂麻木酸痛,然而我感到很欣慰,快乐!于是我含笑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次日上午,将床板、被褥等物资上交团仓库后,便告别吴同军,去卫生队就医。经X光检查,没有发生骨折;肩、肘部皮肤挫伤、软组织损伤,手腕组织剥离、活动受限;建议住院治疗。由于新兵连工作繁忙,加之并未发现骨折,但行动无碍,我就没采纳住院治疗的意见。

  滚跳阻车之事,在机关传开,每到一个部门,总有领导同我开玩笑。薄股长笑着说:“你小子三次大难逃生可喜可贺!这次跳车之方向不对头:右侧系悬崖陡壁,若落入其底,非摔死不可!车若翻下去,即使摔不死也会被车砸死,太危险啦。”我憨笑着回答:“只要能将车阻挡住,战友们就有生存的可能!其他没有任何意识,也根本没有时间考虑,故就势向右侧滚落于地。唯有如此,方可就近将身盖棉被,抛向阻挡左后车轮侧滑。”“好!有道理。” 他朝我竖了竖大拇指。油材股长王绍诚说:“小王,你既是丧门星又是大福星,你坐谁的车谁就遇险,但又能化险为夷劫难逃生。从而,由丧门星变成大福星,日后必有福报!”我欣喜地点头说声“谢谢”。供应股长陈通运,抚摸着我的肩膀亲切地说:“没有骨折就好,回到新兵连后,好好地休养。你在食宿站工作几年了,成绩突出,功不可没。愿您早日恢复健康,圆满地完成新兵连与食宿站撤编收尾工作。”我春风满面立正回答:请首长放心,我保证圆满地完成任务(食宿站归属供应股管理)!

  在返回新兵连途中,我感悟到:驾驶员职业道德教育刻不容缓,开车不仅是单纯个人行为,车出事故,受危害最大的是社会;无价值的、无必要的伤亡,必须杜绝或减少到最低。唯有如此,国家兴旺、民族富强、家庭圆满、个人幸福。开车需先学做人,只有不断地加强道德修养,自觉提高道德水平为己任,才能无愧于心,无愧于人,无愧于党和国家的培养。切切记住,在精神文明的大道上,唯有遵章守法文明行车,才能一路顺风,一路平安。我哼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之曲,其乐无穷地抵达了我的工作岗位——沣峪口新兵连。

  王永起,河北沧州东光籍,1969年入伍,汉族,大专学历,8784部队汽车一连给养员;1971年5月被任命铁道兵独立汽车团管理股排长(秦岭兵站业务归属供应股);89145部队管理员;铁五师后勤部参谋;铁五师医院副处长;1983年底调入铁八师医院。曾荣立三等功一次。

  编辑:岁月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