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一个技术员的从军经历(二)

　　第二章实习在格尔木

　　一、来到发电连队

　　我到四连时，格尔木电站已经运行一年了，属于正常的运行保障状态。

　　机房内有十二台国产柴油发电机组一线排列，对应的配电屏排列整齐，在机组的轰鸣声中，工作的指示灯红绿闪闪，仪表轻微跳动。

　　高大的厂房，虽是简易但也颇显气派。

　　动力值班的战士擦拭或检查机组运转，配电的战士定期记录仪表数字或者根据外负荷进行增减负荷操作。也有修理班的战士们，满手油污在维修保养设备。

　　格尔木因为青藏公路发展起来的城市，那时，好多单位都在公路边，当年交通枢纽就是青藏公路的十字路口，中心圆圆的像个“大转盘”。大转盘北侧路西是西藏驻格尔木办事处，再往北是总后两个汽车团。

　　大转盘南侧往唐古拉山方向，青藏公路东侧我师各单位排列有修理营、发电站(我部)、汽车营、机械营等。

　　当年，我师机关各单位在目前格尔木市火车站北侧，现在的中心一带，当年可是沙漠地带。

　　我们斜对面是22医院等最早来格尔木的军事单位，再往南是总后管线团。

　　当年，只有22医院里有些楼房，地方单位全是平房。

       直至铁路修好后，我师修建了火车站等建筑后，地方上楼房才多了起来。

　　发电四连营房和电站在青藏公路边上，营房门向公路，东西南北周边是营房，中间是活动操场兼篮球场。

　　营房布置为东西窄些、南北略长一些。西北角开门。北侧左首是炊事班伙房和库房。正面东侧长长带走廊的房子。有连部活动会议室、连队干部房间、技术人员房间、连部卫生室、通讯班、司务长、给养员(一般称“上士”)、材料员、文书等。

　　南侧和西侧则是连队战士们住房，修理班和一、二、三排各班。每个班十几个人一个大房间，内有左右两侧大通铺，房屋中间取暖有炉灶和火墙取暖。大通铺上每个战士床铺位置排列整齐，毡子、褥子上铺白布单，豆腐块军被，脸盆毛巾整体摆放，小马扎作为平时使用。连队的排长们要睡在班里，没有专门房间。

　　连级干部各有自己专门房间，仅能放置单人床、办公桌、椅等。

　　连长和指导员都是河南61年老兵，连长姓候，当时探亲未在。指导员姓邹，家属随军住后面家属房。副指导员是63年入伍湖北襄樊人，副连长是69年兵湖北人老徐。司务长是70年兵杨建国，一排长是江西老郭，人称“郭老排”，高中文化，矮矮胖胖黑黑的。据说当年是造反派司令，带着秘书一起参军，秘书也很早提干了。二排长也是江西人，做过师首长的勤务员，后提干，人很精干，在球场上比较活跃。三排长老肖是四川65年老兵。个子不高，人也热情。

       连队的技术干部队伍力量比较强，工程师是潘工，和廖技术员是夫妻，65年毕业的老大学生。刘技术员是土生土长的65年老兵，还有位中专毕业的杨技术员(未见过)。各自有自己的房间，办公兼卧室。

　　2023、9、部队转工40年后，全营战友聚会时的廖工---当年的技术员

　　二、融入

　　大学生到部队，第一年为实习期，待遇为副连职待遇，第二年转正后为正连职待遇。

　　按要求，实习期间应该住到班里，和战士同吃、同住、同工作，培养军人素质。以便了解部队的工作性质和特点，掌握日常的工作程序。熟悉自己所承担的专业职责，尽快投入到日常的工作生活中来。

　　我的专业为机械专业，今后的责任要保障电站机械正常运行。所以，就安排在修理班，参与修理班的日常工作，同时住在修理班。

　　虽说没经过新兵三个月的严格操练，但我们这代人经过多年传统教育、军事化教育的熏陶，积累了一定的素质，很快适应了连队生活。

　　当年，在1969年20年大庆时，曾在北京天安门接受毛主席等国家领导人的检阅。也曾在天安门广场踢着正步，高举红旗昂首挺胸走过天安门城楼，毛主席老人家在城楼上还向我们招手。

　　为了那一刻，曾受到过卫戍区解放军三个月的严格训练。除了没有紧急集合外，队列、拔正步等科目的难度和强度是不亚于新兵训练的。

       军装一穿，军容风纪立即就提起来，老百姓穿衣走路随便，军人则风纪扣严密，每天早上站队列时都有
“整理服装”这一项，帽子戴正，风纪扣等扣严，腰带系好，挺胸收腹腰挺直。外出注意形象，保持军人姿冠整齐。对我来讲，这些不是事，做的比老兵不差。至今，古稀之年了，许多人都说我是当过兵的人。

　　每天早起，和连队战士们一起出操。因为刚出校门，熟悉新广播体操，有时值班干部请我教大家做做广播体操等。

　　连队生活比较简单，白天工作，中午午休。晚上时间除周六有两个小时自由时间，不能离开营房。周末可以外出要请假，回来要销假。每天晚上都要安排学习，连长给大家讲纪律，指导员则宣讲政治形势等。

　　连队门口、机房、油库、库房等重要部位要站岗或游动岗，夜间查岗是连排长们的传统。

　　修理班长老赵是山东日照69年兵，有老大哥风范，比较照顾我。没有让我和班里的战士们同住大通铺，我和班长还有一位战士三个人住在一个房间。按实习规定，我要和战士一样站岗以体会连队生活，班长讲不用了，根本就没安排过我夜间站岗。

　　由于还是有些学生气，或知识分子的小清高，忘了是什么事了，和连队产生个小误会，教导员找我谈一次话，据说都反映到干部科了。

　　对我来说，部队生活，没有什么不习惯，很快融入进去。

　　四连技术人员相对较多，工程师、技术员有四、五位，都是电力专业。潘工工程师是技术领导，对我很是关照。因为不同的专业，无法具体交流业务，看来需要自己的领悟力如何与实际工作结合了。

　　上级对石渣场新电站早就有筹划，新机组已在哈尔盖师仓库内，我的任务将是为新电站做技术准备。

       英文资料已经翻译好，期间曾安排到营部驻勤一段时间，熟悉未来新电站的技术资料，从资料上对未来设备能有一些了解。

　　发电四连的电站已经在运作，战士们从技术上，分为内燃机操作工和值班电工两大类型，进行值班操作。一排主要负责内燃机操作值班，二排是负责配电值班。

　　由于是技术连队，保留不少老兵，当年战士服役期是四年，五年以上比例不少，甚至有服役七年、八年的老兵副排长。当年还没有志愿兵一说，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可以进行复杂操作，处理各种应急故障。有的地方有个说法，当兵八年以上可以给安排工作，老兵们一般最多留队八年也就退伍了。

　　平时我到机房了解内燃机工如何运行操作，电工如何巡视、检查?如何输电、并车，如何处理突发故障等。

　　修理班人员保养机组时，班长已是七年老兵，许多战士也很熟悉自己的工作，用不着我这个新来的技术员来指导。况且，从专业上看，日常的保养维修并不是很复杂的，对他们来说已是常态了。对我来说，倒是应该了解一下，铁道兵的战士们有何特殊手段和设备做日常这些工作。

　　发电机组，均都是重庆红岩产的200千瓦发电机组，当时在国内属于单台最大发电机组了。使用时，根据用电负荷几组并网发电。

　　发电机比较皮实，原动力由柴油机提供，带动发电机发电，发电机一般不会有故障。柴油机机是靠燃油高温燃烧推动机件运转的设备，则经常需要养护，修理。

　　一段时间后，了解他们是使用最简单的设备，做这些日常保养工作。我是学这个专业的，对我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对电站日常管理上，了解了每台班值班操作值机情况。从专业知识来说，都是我掌握的知识范围内。

　　连队有电汽焊设备、还有车床，钻床等简单机加工设备，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加工。

　　有一次，看到一台循环水泵的轴断了，我测绘后画了一张图纸，交给连队车工加工。连队开车床的老职工(老兵转业留队，没有军籍，不穿军装)竟然看不懂图纸。

　　问他平时如何加工的?他说，照猫画虎。参照实物用卡尺量，加工出来即可。

　　我告诉他，图纸是工业的语言，会看图很重要以及如何看图。

　　水泵轴车出来后，老职工没见过其他加工机床，不懂轴上安装叶轮的半圆键槽如何加工出来，很是迷茫?也难怪，他确实没到过大工厂，没外出学习过，没见过除车床外任何机加工设备。

　　我告诉他，那是用铣床加工出来的，过程很简单。

       我把水泵轴扛到隔壁修理营，修理营各种机加工设备如车、铣、刨、磨都比较齐全。找了那里的技术员，卡在铣床上很快加工出来。

　　上大学之前，我是搞无线电技术的，对机加工毫无体验与认知，学习机械专业必须懂机加工的加工方法，和各种机械特性，否则画出图纸没有依据，加工师傅看不懂，不符合加工习惯等。

　　感谢大学所学，除书本知识外，也安排较多的机加工实习课，到大工厂开阔眼界，弥补了原来对机加工一无所知。实践证明，在大学打下良好的基础，来铁道兵后让自己在专业上，一通百通，足以够用了。

　　了解了铁道兵的规矩和做法，入乡随俗后，很快熟悉电站的维护运作。

　　到部队几个月后，没有严格的按照一年的实习时间，连队就调出一间房子让我和另一位技术员同住。

　　部队当时驻扎在沙漠周边，部队的蔬菜主要靠外运来解决，多了烂掉，少了断顿，经常发生这些情况，榨菜、粉丝、海带、豆腐、豆芽、压缩干菜常吃。

　　连队大锅饭生活伙食单调乏味，我拿了一捆葱以生葱佐餐。同房间的老广技术员不以为然，生葱还能吃?广东人确实没有吃生葱的习惯，只有北方人生吃葱、蒜。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老广也耐不住伙食的单调，也悄悄地剥一棵葱，一口饭一口葱的吃将起来。

　　发电机组需要大量冷却水循环冷却，连队利用此热水，建起浴池，在当时的环境下，洗澡也是很奢侈的，附近师机关人员也常到这里洗澡。

　　以前不抽烟，入乡随俗，单调的男性生活中逐渐地练起抽烟。当时，香烟供应紧张，从家里寄过香山、前门等。部队供应也有限，有时从司务长那里拿到牡丹、友谊牌等高档点的香烟，大港牌等低档烟也抽。

　　84年退伍回家后，果断戒掉了烟。

　　部队的红烧肉罐头着实好吃，铁罐装1公斤。在单调的生活中，有时来过同学招待一下，和司务长打招呼，自己要花钱买。连队的数量有限，伙食费有数，也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

　　罐头上面一层白白的猪油，猪肉块带香香的甜味;在艰苦的生活中，的确留下深深的印象。

　　当年，在格尔木几元钱就能买到一只狗，几位排长和技术人员搞了一只，在可以起火的潘工家里炖了一锅狗肉。他们都是南方人，不像北方人剥皮吃肉，而是褪毛连皮吃。第一次吃带皮的狗肉，也不错。

       一年后的1977年9月，接到调令，调往锡铁山五连。去参加师石砟场新电站建设的任务，从此，告别了格尔木。

　　个人简介：

　　古庆辅，北京籍，出生于1951年12月。

　　1976年天津大学毕业入伍到铁道兵七师，参加青藏线一期工程建设。

　　先后在给水发电营和33团任技术员，主管大型发电站技术工作。
       83年10月退伍。

          图片来自作者提供

　　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