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律
咏 凤 求 凰
张 玉 林
绿绮弦惊夜未央,
凤飞千里觅鸾凰。
当垆酒暖青帘梦,
题柱诗成锦字香。
曾恐长卿辞旧赋,
终凭文君补残章。
千年犹有琴心在,
化作文光射斗芒。
2025年6月19日
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
凤 求 凰
(散文)
张 玉 林
蜀中月色总带着琴弦的震颤,当司马相如的绿绮琴在临邛卓府的夜宴上响起时,那音符正像一只破茧的凤鸟,振翅划破汉代礼教的天幕。《凤求凰》的旋律里藏着两个自由灵魂的共振——卓文君隔屏轻颤的指尖,与司马相如抚弦时微抖的手腕,在千年后的月光里,仍保持着相融的姿态。
弦上凤影:青灯照破深闺梦
卓府的铜灯将屏风镀成暖金,卓文君攥着绣绷的手指突然松开,丝线垂落如她骤然乱了的心跳。堂前那个白衣男子正俯身调弦,琴名“绿绮”,相传曾为汉武帝所藏,此刻却在司马相如手中流泻出沛然如瀑的情潮:“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琴音里的孤勇与炽热,比她读过的所有乐府诗都更锋利,直抵深闺女子被锦缎包裹的魂魄。
三日后的月夜,卓文君踩着自己的绣鞋跑出朱门。司马相如牵着青骓马立在槐树下,琴囊斜挎在肩,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铺向未知的琴弦。她跳上马背时,听见身后卓府的更鼓敲了三下,而他腰间的绿绮琴,正随着马蹄声轻轻震颤,仿佛在奏响私奔的序曲。这场逃亡,是汉代史册上最动人的一次离调,琴弦绷断的刹那,飞出的不是音符,而是两个敢于以命相搏的灵魂。
司马相如与卓文君
垆边琴韵:酒香里的金石誓
临邛酒肆的青帘在风中晃成一抹淡绿,卓文君绾起青丝,将金步摇换作木簪,正在灶台前烫酒。司马相如穿着短打围裙擦着酒坛,偶尔抬头看她,目光撞上她鬓边的灶灰时,总会笨拙地递过帕子。过往宾客指着他们窃笑:“看,那就是卓家千金与穷酸文人。” 而她只是将温好的酒盏推过去,指尖触到陶盏的暖意——这暖意比卓府的玉杯更真实,至少此刻,她与他共享着同一片混着酒糟味的空气。
绿绮琴被小心地挂在酒肆的土墙角落,琴弦上落了薄薄的灰。直到某个雨夜,司马相如望着案头未写完的《上林赋》长吁,卓文君忽然取下琴,指尖划过琴弦的刹那,积尘簌簌落下。她弹的不是《凤求凰》,而是一首自谱的短曲,旋律里有蜀地的雨、酒肆的烟,还有他写赋时咬笔的憨态。司马相如愣住了,随即抓起笔,墨汁飞溅间,赋中 suddenly 多了“文君当垆,相如涤器”的烟火气。后来汉武帝读到此段击节赞叹,却不知这煌煌大赋的褶皱里,藏着多少酒肆青帘下的琴瑟和鸣。
当垆卖酒
锦书琴心:白头吟里的弦外音
长安的宫阙将月色切割成碎片,司马相如在金马门校书时,常对着案头的竹简出神。当他动了纳妾之念,以一封无“亿”(无忆)的数字信寄往临邛时,蜀地的卓文君正在庭院里给绿绮琴上弦。琴弦“铮”地一声绷断,她望着锦书上跳跃的数字,忽然笑了——这笑里有深闺女子的机敏,更有当垆卖酒时磨出的坚韧。
她没有哭,只是研墨铺纸,笔尖在竹简上游走如飞:“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白头吟》的字里行间,有《凤求凰》未说完的誓言,更有女性觉醒的锋芒。“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她以钓竿鱼尾作比,说夫妻当如鱼水相得,又在《诀别书》里写下“努力加餐勿念妾”的决绝。当信使将诗稿送抵长安,司马相如正准备签署纳妾文书,看见“白头”二字时,忽觉背后一阵发凉。他想起临邛酒肆的青帘,想起她为他温酒时袖口磨出的毛边,想起那把蒙尘的绿绮琴——琴弦虽断,琴心未死。
白头吟 卓文君
琴魂化蝶处
如今再看蜀地的星空,总觉得有两道光在闪烁:一道是司马相如赋笔凝成的文星,一道是卓文君诗心化作的情魄。而那把绿绮琴,早已在时光中碎成齑粉,却在每一个月夜,于邛崃山下的古井里重生——井水中倒映的,不是琴身,而是两只交颈的凤鸟。它们的翅膀掠过《凤求凰》的琴谱,掠过《白头吟》的诗行,翅尖滴落的不是鳞粉,而是千年未干的酒渍与墨痕。
当某片蜀地的槐叶坠入古井,水面会漾起一圈圈涟漪,那是《凤求凰》的旋律在流淌。涟漪里映出两个身影:白衣男子正俯身调弦,青裙女子隔屏轻笑——他们从未离开过那夜的临邛,就像《凤求凰》的琴音从未消失于人间。这曲子早已超越了爱情本身,成为一曲关于勇气的颂歌:敢以琴弦为剑,劈开礼教的铁幕;敢以情诗为舟,渡尽世俗的惊涛;更敢让一场始于琴音的相遇,在千年后仍以灵魂的形态,于天地间振翅长鸣。
编辑:张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