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送档案

　　今年十二月中旬，北京先后下的三场大雪，加上少见的寒流，使气温骤降到历年最低，异常寒冷。我望着窗外地上恺恺积雪，不由得想起当年参军后，我们铁道兵战士战斗在冰天雪地的东北大兴安岭，担负修建森林铁路任务的艰苦岁月，想起亲身经历的雪夜送档案的难忘故事。

　　1964年初，我当四连文书不久，一天晚上连队都熄灯了。突然，我接到在营部开会的指导员贾惠国从几百里地远的营部打来的电话，让我把一个老兵的档案送到火车经过的柴河这个地方，等火车开过来时交给尾车上的列车长。

　　我按照指导员的嘱咐，从文件箱里找到这个老兵的档案，并将它封好，准备好向柴河走去。我看见已经入睡的其他连首长和连部勤杂人员们，没忍心惊动他们，就想自己独自一人出发。

　　连队驻地处在深山老林之中，距离外蒙古和苏联不远。虽然平时没见过虎狼大野兽，但夜里常听见远处群山“狼哭鬼叫”的吼叫声，看见过不明原因发射的信号弹。为了路上的安全，防止不测，我把配给连部的一支苏制铁把冲锋枪挎在胸前，三个弹夹都装满了子弹，一个弹夹装上枪堂。

　　连队驻地离柴河这个地方有四、五里地远。我们连将要修的铁路是从柴河这条主干线上分出来的一条东西走向的支线。地形地貌比较复杂，从连队到柴河是一片灌木和杂草丛生的开阔地，北面是一条大壕沟，壕沟北边是一片松树林。修铁路前，人和汽车走出来的这条路，冬天下的一场场大雪覆盖在这片土地上，人们走在这条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积雪不化的路上，不小心就会滑倒。白天，我们没少走这条路，但夜里我一个人走这条路还是第一次。要说不害怕不紧张那是假的。但想到任务在肩，心里也顾不上那么多，就直奔柴河走去。

　　大兴安岭的夜是那么的寝静，听不见一点声响，抬头仰望天空略显阴沉，看不见星光和月光，地上恺恺白雪把黑夜映衬的不那么暗。走得离连队越远，心里就越紧张。夜越是寝静越使我提高了警惕，边走边注视着周围，生怕冷不防冒出个人或野兽什么的。白天看见的一处处灌木丛，大壕沟和远处的松树林，这时都成了我警戒的目标。心想，如果碰到坏人或野兽，我手中的冲锋枪就不客气了。俗话讲，“酒壮穷人胆”，但我觉得，“枪壮战士胆”。就这样，我很快走到了柴河铁路旁。

　　柴河铁路旁驻守着我们团的一个汽车连，火车就从该连左边通过，向上行进是个拐弯爬坡。我在铁路旁等了一会，果然从北向南开来一列货车。列车长站在尾车护栏内，我乘火车开到这个拐弯爬坡处速度减慢之际，快速靠近尾车，把档案迅速交给了列车长。我看着远去的火车，心里可高兴了。

　　档案送走了，我怎么来的还要怎么回去。我手持冲锋枪，快步如风地回到了连队。

　　六十年过去了，每当我向老伴和孩子讲起这个故事，她们都说我当时应该找一个战士同我一块去。自己也觉得有点后怕。但我说，当时是深夜都入睡了，没想麻烦别人。自己当时年轻，好像有点什么都不怕似的。正如俗话讲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写于2023年12月21日于北京

      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