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军营最难忘的一件事


 
1976年9月13日,在全国人民沉浸在伟大领袖离去的悲痛日子里,我根据组织安排,根据当时部队关于机关人员提干后必须到任职岗位锻炼的要求,打起背包到铁道兵第四十八团十八连报到。
 
这是一个正在修建青藏铁路的施工连队,担负着关角山下海拔3600多米的洛北隧道开挖任务,指战员们终日奋战在高寒缺氧的“生命禁区”,奋战在打眼放炮、肩抬手挖的强体力劳动建设工地。这些,对于刚刚上任的我来说,并没有感到什么艰苦和为难,因为“逢山凿路,遇水架桥”“哪里艰苦哪里去”是我们铁道兵的使命,倒是带兵施令的差事,使我一时倍感压力。
 
依照惯例,连队出早操等集体活动的司号领队工作,均按“每星期轮换一次”的方式,由四个排的领导以“值班员”身份依次轮流承担。说来也巧,我报到那个星期正好轮到我所任职的三排,那么“值班员”角色自然就落到我的头上。9月18日是全国人民送行伟大领袖的日子,天安门广场召开了隆重的追悼大会,我们团也要全员集合,在团部广场统一集中悼念,那么我所在连队的司号领队任务自然应由我这个“值班员”承担。本来,司号领队,对于军人来讲是基本素质要求,但是,对于一个自幼性格趋于内向的我,对于参军以后又喜文弱武,较长时间工作生活在部队机关,十分缺乏练兵场上火热生活摔打的我,着实不是一件轻松事。我曾一度产生过让别人替代的念头,但是很快又意识到,不能,绝对不能,这是一项神圣的任务,必须亲自去完成,必须毫无瑕疵地去完成!
 
头天晚上的熄灯号以后,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深深感觉到,这次部队统一行动,气氛异常悲痛、庄重,任何一个军事动作,任何一次发号施令,都将是对自己军事素养的检验;任何的瑕疵出现,都将是对伟大领袖的不恭不敬,都将是自己难以释怀的责任和过错。如何带领全连100多号人整齐有序地赶赴几十里山路,如何在全团几千人的场合且又十分庄重肃穆情况下,按照军事训练教程的标准要求,圆满完成向团值班员的报告,完成连队队列的调整等一系列发号施令和军事动作,我实在胸中无数,底气不足。
 
我不由自主地爬起来,悄悄将秦庆林、葛保亭两个班长喊起,借着操场灯光的余晖走出军营。天公似有灵性,高原的风沙本是长年不断,那时却是出奇地消停,空旷寂静的山脚下成了我的彩排演练舞台。在两位班长配合下,我怀着对伟大领袖的深深敬意,按照队列训练‌教程,从立正稍息开始,依次发出齐步、跑步、原地间转法等号令,并且着重演练了自己的跨步立正、报告等动作。高原的夜间格外寒冷,我们却微汗津津,脱掉了长年不离身的皮大衣。一次又一次的反复演练,我的信心逐渐增强,直至确信自己的动作、施令达到了规范化、熟练化程度方才折返军营。由于彩排演练认真到位,切实保障了第二天司号领队任务的顺利完成,更是表达了自己对伟大领袖的虔诚。
 
此事对我来说,确实有一种赶鸭子上架之感觉,既有压力,更有动力,也最为用心上心,所以在后来的梦境中,我曾多次出现过类似的司号领队幻境。这是我平生所做最认真的一件事,这件事我终生难忘。



编辑: 老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