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风雪高原从军记(系列篇)我的铁兵战友郭武

新兵团训练的日子结束了。在军旗下,双手接过红五星,红领章,仔仔细细把它缀在绿色军帽的正中央,镜子前左瞧右看,就是看不够,有这三点红的衬托;真正的中国军人形象在镜子里笑了……

  你说这事巧不巧?我和郭武同时分到了宣传队。而且是铺挨着铺,头挨着头。真有点无巧不成书的感觉。

  在旬河边的大柳树下,我俩坐了下来。拉起了家常。山东人性直,一根肠子通到底,不折一点弯:老曹,俺就不明白,调俺到宣传队弄啥?不会拉,不会唱,傻大各一个么。

  说着说着,从河滩上捡起一块石片,“嗖”的一下投入到清澈明净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是啊,郭武咋能想得通呢?好好分到了汽车连,一纸调令注定他和方向盘无缘么。放到谁又能想得通呢?

  郭武还是那个郭武,尽管不如心意,但在日常的工作中,你一丝丝一点点也看不出来他的情绪来。

  排练场上,热火朝天。袁如玉班长单手扶操练杠,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一启一浮,是那么轻柔,又那么伟健。

  程锡建一个蹦子接一个蹦子,像陀螺般的旋转着;

  再看看学兵出身的张丕民,一个转身大跳,右手指向遠方,活脱脱的洪常青么。

  郭武和我都看傻了,不由人地跟着后面比画起来。

  要说郭武,那可真是刻苦。

  天刚麻麻亮,起床号声还未响,他已从大山那边练声归回了,胡乱擦了把脸,又精神抖擞随队伍出早操了。

  夜里,战友们早已进入梦乡,排练场上唯他一个独独的身影还在旋转……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个月光景下来,瘦了十多斤的郭武登上舞台,像模像样担任起角色来。而我呢?原地踏步踏,只有拉大幕跑龙套的份了。用京剧道白的话说:羞愧我也……

  最让我想不到的是郭武是个天生的投弹手。

  在空旷无人的河滩上进行实弹演练,投手榴弹。我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一丈量,20米,刚刚及格。女兵嘛,就不说了吧?反正未来的战场轮不到她们上场,中国有的是男人。

  该郭武投了,只见他甩开膀子,“嗖”的一下把手榴弹甩到半空,“砰”的一下,手榴弹在空中爆炸了,弹片带着尖啸声传来。好家伙,足足60米开外。我愣愣看着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这完全是特种兵的料么,咋进了铁道兵?

  师里搞会演,各团憋足了劲。四十八团别出心裁创作出歌舞剧(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

  幕前,一束聚光灯照耀着身穿志愿军军服,手握冲锋枪的郭武。

  他激情燃烧的朗诵着:在那战火连天的朝鲜战场,有一支伟大的军队,铁道兵。用他们的双手,用他们的血肉, 撑起一道永远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灯暗幕启)枪炮声,飞机的轰炸声响彻舞台,在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綠江的音乐声中,尽显铁道兵威武之师。

  演出获得了空前成功。

  郭武的出色表演,赢得了师宣传队的认可。又是一纸调令,郭武奉命去了安康十师宣传队,更广阔的天地等待着他……

  又是一个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月,郭武从一个对文艺一窍不通的外行汉成为行家里手,可真谓: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在解放军这座大熔炉里,什么人间奇迹都会发生!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二年过去了,我们转场风雪高原修建“天路”了。

  在二朗洞那个山凹凹里,我和郭武又相见了。先来个熊抱再熊抱,你一拳我一拳拍打着对方。

  郭武到了更高一层也没忘了他的娘家,四十八团宣传队。

  他把自己学到的东西毫无保留的传给娘家人,一招一式,传递着深情厚谊。拿他的话讲:吃水不忘挖井人,48团宣传队永远是我的娘家!

  岁月匆匆,又是几十年过去了。

  二〇一六年五月二十日,原四十八团宣传股以及宣传队战友在古城西安欢聚了。

  又是他,郭武第一个报到。

  整整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下半夜才赶到了报到处的驻地 。风尘仆仆,风尘仆仆哇!连一杯热水都没喝,就投入到佈置签到处的工作中去。

  他把铁道兵火红的军旗端端正正挂在大堂最显目位置,庄严向军旗敬了个军礼。

  又是拖地,又是摆桌椅,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这就是老兵,一位早过了花甲之年的可爱老头。

  当我俩再一次熊抱在一起时候,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晴。

  雪白染滿了鬓发,额头上像斧砍刀割似的皱褶一道又一道……

  四十多个春夏秋冬掠过,能不老吗?

  一声叹息,接着又是一声叹息,两只手握得更紧,更紧……

  太阳出来了,郭武依然高举着军旗走在队伍最前面,后面是拄着拐杖我们的王泉队长,再后面是玉和,丕民,陈忠,袁班长,程锡建,力平,树伟,建成,……再后面是韩班长,贾珍,喜珍,宏霞,玉莲,积梅,香兰……

  长长的队伍,悠悠的歌……

  编辑:岁月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