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美丽的大兴安岭

  

  
 

  朋友,您去过我国的大兴安岭吗?如果您去过,或许您工作和生活在那里,您可曾知道那里是一个多么令人向往的地方吗?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为了保家卫国参军,我们铁道兵在那里担负修建森林铁路的任务。我亲身感受到了大兴安岭的寒冷和生活的艰苦,但我也感受到大兴安岭是美丽的。

  大兴安岭位于祖国最北边陲的黑尤江北部和内蒙古东北部,东连小兴安岭,兴安岭满语为极寒冷地方。大兴安岭是我国仅存的一片净土,它覆盖着广裹无垠的森林和广阔的草原,素有缘色林海之称。

  说起大兴安岭,人们往往说它的环境很冷很艰苦,冬天最冷时气温可达到零下40多度,被称为高寒“禁区”。 1963年入伍新兵训练,在一次我们几个战士和一位当地老工人聊天时,他说过去大兴安岭这地方可冷了,冬天最冷时男人小便都能冻成“冰棍”。战士们听了都哈哈大笑,咋会冷到那种程度?这个人又说,打你们部队来了以后,这两年天气变暖了。

  1963年冬天,天气太冷了,不能施工,部队就停工进行学习和训练。这一天,恰巧我坐小火车去几百里地远的营部送文件(本人已当连队文书),当晚住在营部,第二天才回到连队。听战士们讲,那两天气温零下四十多度,他们野外训练有的战士耳朵和鼻子都冻白了。连首长让用雪搓冻白的耳朵和鼻子,没有造成严重冻伤。这使我们真正领略了大兴安岭的寒冷。

  在部队紧张劳动中,闲暇时我有空欣赏着大兴安岭,看它的山,它的水,一片片森林,一片片草原。可以说从我们1963年修铁路的九支线,到1964年修的柴河线,两处地势、环境都不一样。九支线是在群山环抱的密林中沿着山坡修建的,遇到的樟子松树多,还有火山形成的岩浆地带,地形地貌比较复杂。而柴河线与之不同,它是沿着一条山谷南侧的广阔草地修建的,山谷南侧是灌木丛生的草原,北侧则是山和荗密的森林,铁路线前端在山林和草原之间有一片沼泽地,也叫塔土地。人们都说大兴安岭是又冷又苦的地方,但我又感到大兴安岭又是很美丽的,原始森林的景色是别的地方没有或者少有的。苍天般高大茂密的樟子松,就像华北高梁地里的高梁,争抢着朝天空中生长。人走在林间显得它那么高大挺拔,而人又显得多么渺小。可能是原始森林是经过多少万年形成的缘故,它的植被(按现在话说)也很奇特,大树下面长久积累的腐植土厚到有一尺多深,人走上去如同走在海绵上软呼呼的,不小心还会陷下去很深。我们在九支线修的铁路是顺着山坡修,修路基的需要,砍掉了些松树,也没少铲掉这些厚厚的腐植土层。

  大兴安岭的春天,万物生长之际,樟子松开始发芽,它冬天落叶,人们叫它落叶松。它散发出的松香味和山林间晨雾缭绕的景像,如同仙境一般。我们连队出早操,跑步在这个环境中,给人以心旷神怡之感。

  我赞美大兴安岭之美,不仅因为它纯天然之美,还因为它植物种类繁多,除了落叶的樟子松,还有白桦林,等等。我看见凡有松树林的地方,常常伴有一片片的白桦林。白桦林的美丽,是它树皮白、叶子绿,好像姑娘穿的鲜艳衣服那样漂亮。它与松树林互相映衬,就像年轻小伙子和漂亮姑娘在一起相伴那样,谁也离不开谁。在那远处高低起伏的群山环绕下,山林脚下溪水流淌,多么像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啊!

  大兴安岭,冬天长,夏天短。每年十月就开始进入冬季,战士们开始穿棉衣。来年五月棉衣还没脱掉,有时天空还飘雪花。我赞美大兴安岭之美,还因为大兴安岭的冰天雪地给人的是另一种美,比人们常说的银装素裹的北国风光,还更有特色。1963年冬天,我们第一年在大兴安岭过冬,有时鹅毛大雪一连下了几天,天空白芒芒,雪恺恺,远处的山和近处的草原都一片白芒芒,树木的枝条被雪团压的往下缀。连队驻地一排排帐蓬顶上都积满了雪,和周围雪景一起构成一幅壮阔的雪景图。大兴安岭的雪下的时间长,而且整个冬天不化。我们已经慢慢习惯了这里的冬天,走在冰天雪地的路上既要小心被滑倒摔伤,又感到是一种兴致。

  为了御寒,战士们除穿棉衣外,还有兔毛皮帽子、皮手套、皮大衣和皮大头鞋即所谓“四皮”。给营区站岗的还配备了毡靴。绵帐蓬里支的取暖和烧开水用的炉子是特制的,比普通煤炉子大,烟筒比较粗。烧火用的劈柴全靠战士们自己去附近山上砍伐干枯的松树,再用斧头劈成一块块劈柴烧。别看夜里室外零下三、四十度,帐蓬里却在零上十几度,比较暖和,靠近炉子的战士睡觉有时还把被子蹬开。班长或旁边的战士常帮助给他盖上。

  大兴安岭的景色是美的,大兴安岭的野生动物也不少。我们没见过虎狼之类的凶险动物,但因为我们所处修建森林铁路的柴河线靠近祖国边陲,离外蒙古和苏联边境不远,有时在夜里听见过远处山里“狼哭鬼叫”般的野兽吼叫声。

  在连队驻地附近山林里常看见蹦蹦跳跳可爱的小松鼠这类小动物。我们一排1963年秋天,坐火车去远在白音浩特的地方,帮助团农场搞秋收割糜子和黄豆,一下汽车看见一只狍子从地里跑出来,跑到离我们百八十米的地方停下来,回头看我们。人们叫“傻狍子”。还有一次我坐火车从营部回连队,途中火车经过一座山脚下时,火车的隆鸣声和汽笛声,吓的一群(约有六、七只)在山下觅食的梅花鹿飞快地往山上跑,牠们跑到半山腰停下来,惊奇地朝山下看。那是我在野外第一次看见漂亮的梅花鹿。

  我们是在大兴安岭人迹罕见的地方修铁路,很少接触到人。但我经历的一些事情,充分体现着大兴安岭人民的淳朴和对人民子弟兵的爱戴。我们刚入伍的1963年5月连队五天五夜扑灭森林大火的战斗中,是当地政府派人每天用马驮着麻袋装饅头和咸菜往山上送,我们打了五天大火,他们送了五天。这年秋天,我们一排奉命去支援团农场秋收时,在伊尔施等待转乘火车时,当地剧团给我们演出了二人转。这是我们头一次看东北的二人转。在团农场秋收时,当地农民把房子滕出来给我们做伙房用,在支帐蓬前一天还把他们的一处房间让我们战士住。他们那里没有煤,我看见他们把牛糞放在窗台上晾晒,听说晾干后当柴烧。还看见一户人家垒院墙,把草和泥和在一起,每天往上垒一层,干后再垒一层,直到把墙垒高。和我们老家用“干打垒”垒墙的做法差不多。这些感人故事和乡土人情,使我至今难忘。

  1964年10月,我部奉命调往北京担负修建北京地下铁道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当我们坐上火车,即将离开战斗过的地方,望着远处的群山、一片片森林和我们自己修的铁路,心里还有些恋恋不舍,我的眼睛湿润了,我心想,这是多么好的地方啊!我们呼喊:再见吧大兴安岭!铁道兵战士的青春汗水洒在了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里,美丽的大兴安岭永远留在了铁道兵战士的记忆里。

  朋友,听了我讲的这些故事,您不觉得大兴安岭美丽吗?不觉得我们的战士和大兴安岭人民是可爱的吗?

  六十年过去了,当年风华正茂的我们,如今一个个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几年前,有机会老战友聚会,我们回想起战斗在大兴安岭那艰苦而又令人难忘的岁月时,不是埋怨那里的苦,而是每个人脸上洋溢着一种无怨无悔的光荣感、自豪感,为能在最好的年华把青春汗水洒在了为之奋斗过的大兴安岭而自豪!同时,也为大兴安岭之美丽而赞叹!

  写于2023年8月26日于北京
 

  作者简介:孙树林,1963年2月入伍,1964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铁道兵某部连队战士,连、营文书,团政治处干事、卫生队指导员、团政治处宣传股副股长。部队期间荣立三等功两次,团里给予提前晋级奖励一次。1983年7月随部队(已改为基建工程兵)集体转业北京,2002年退休。


编辑:兵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