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荐读‖《铁血雄师·96岁总工程师的回忆》


 

荐读‖《铁血雄师·96岁总工程师的回忆》
 

  梅梓祥导读:

       徐俊彦老先生96岁写的文章,以工程技术人员一贯的严谨、准确的遣词造句,描绘战地恶劣的环境,充满深情地回忆老同学、高级知识分子朱卓的牺牲。

  96岁总工程师的回忆

  六支队(13师)总工程师徐俊彦

  中央军委还决定将交通部组建的“工程设计院”配属部队,一起开赴越南开展工作。我们到越南不久,设计院王院长来师部,谈到他们设计院的总工程师朱卓要来参加工作。我起初不知道我的同班同学朱卓也在越南,听他一讲,高兴极了,马上和朱卓通了电话。

  第二天,他来师部看我。这次见面,真是久别又重逢,他乡遇故知,两个人都非常兴奋。我们谈了很多,知道他一直在交通部负责国外桥梁工程设计,长期在中东、非洲等国工作。由于援越任务紧迫,他是直接从非洲调来的。当我俩谈到修建越西北的黑水江大桥时,因该桥是通向前线唯一的咽喉通道,所处地势险要、地形和地质复杂、水很深、流速大,上级要求又必须在短时间内完成,朱卓当即提出“大跨度——跨悬索吊桥”建设方案,并在三天内拿出了设计图纸。这对我负责施工的铁道兵来讲是及时雨,不仅桥的质量得到提高,而且大大缩短了工期。大桥能够确保按时通车,朱卓可谓作出了巨大贡献。

  此后不久,为了设计经奠边府通向老挝、柬埔寨的12号战略公路(10号公路是其中一段),我和朱卓并肩进行勘察设计。期间我们经历了十分艰苦的环境考验。越南天气炎热,我们都在摄氏40度以上工作。蚊虫特多,非但白天要戴面罩防它吸血,走路时只要停步,它就来疯狂叮咬手脚,当地患疟疾的人又多,我们只得不停地活动。毒蛇也多,我们在荒草丛生渺无人烟的地区勘察时不时遇到各种各样的毒蛇,连我们住的帐篷里,也常常有蛇缠在帐篷的梁柱上。更有一种叫旱蚂蝗的毒虫,咬上吸血不放,蹲在地上一不小心,就会有许多蚂蝗叮在脚上,弄得我们都不敢下蹲作业。这里即使天气再热、气温再高,我们也不能在溪边洗澡擦身,因为水有毒,若误用了水,皮肤就发疹子,甚至溃烂。饮用水要经过几遍过滤消毒才能饮用。除了经受恶劣自然环境考验外,还要随时应对美机狂轰滥炸、机枪扫射。由于道路因素影响,初期配属西线的入越高射炮多是三七炮,打不高,只有看着美机肆虐。后来我们铁道兵各营组建了高射机枪连专打低空飞行的美机,迫使它拉高投弹,降低命中率。路况好些后,国内又派来高炮团支援,美机才不敢如前那般为所欲为。可当时在勘察时还没有高射机枪连、高炮师,我们只有忍气躲避美机。就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我和朱卓日夜在一起,共同度过了节奏快速、环境恶劣的七天野外勘察作业时间。

       1966年7月的一天,朱卓在离驻地五公里处进行桥梁勘察设计时,恰巧遇到美机轰炸。由于该地方属平原地带,地势开阔,美机先用机枪扫射,已经造成人员伤亡,后又狂轰滥炸,一棵被炸的大树倒下时正好压在朱卓身上,导致朱卓不幸当场牺牲。当晚王院长通知我,次日我赶到出事地点,设计院同志已将牺牲者排列用布盖好。我要求看一下亡友,王院长劝我:“不必看了,看了会难过的。”我坚持要见一面,才将白布掀开,我当即泪眼模糊,只见他双目紧闭,眼镜已没有了,从左肩一直到右腿,被树压断了脊椎骨。我才喊了一声“朱卓啊”,王院长就把我拖开了。当时规定在越南牺牲者的遗体就地安葬,不运回国。朱卓就安葬在中国后勤部队烈士公墓,长眠于异国他乡。追悼会上我讲了话,但那几句话怎能表达我的哀思啊!1968年部队回国前夕,我特地到公墓向亡友告别,献上了鲜花,并深深地鞠了三躬。


  徐俊彦,1924年出生于浙江杭州,早年毕业于中央大学(今南京大学前身),在校期间积极参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救亡运动,解放后历任上海铁路局工务处工务员,南京线路桥梁大修工程队队长,志愿军铁道兵第9师工程师,第43团总工程师、副参谋长、副团长,师司令部副科长,铁道兵13师总工程师等职,1959年晋升为少校军衔。现在南京军区干休所休养。

       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