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前线军人的初恋

        话说，我的战友和一个乡村姑娘的初恋，1965年的秋天，国家在通山县征集兵员。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许多未婚的女青年，要在参军的男青年中觅寻未来的丈夫。能当上兵的，身体好，政治好，思想好。关键的是姑娘们有一种期盼：当兵提干可随军；或者复员回乡可安排工作吃商品粮，跳出农门。那段时间，年轻的姑娘们紧急行动，托媒婆牵线搭桥，头天见面，二天彩礼，三天订婚；有的生米煮成熟饭，速战速决拜堂成亲。

        我的战友周大生批准入伍啦！消息传出，门庭若市。媒婆王大妈给周大生介绍一串对象，特别挑出一个叫三妹的姑娘，年方十七，乡邻们称其“三美”—— 浓眉大眼美、宽肩挺胸美、腰翘臀肥美（可能是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丰乳肥臀》的原形吧）。

        两人相见，彼此满意。第二天，周家人将彩礼送到三妹家，第三天，在周家的土屋办了三桌订婚酒。在订婚酒席上，三妹给周大生提了三条希望：第一，争取入党提干（期望随军跳出穷山沟）；第二，学个技术（回乡好安排工作跳出农门），第三，千万不能缺了胳膀断了腿，完完整整的人回来。周大生当时一听，蛮激动，她对丈夫是高标准严要求。

        月有阴晴圆缺。周大生分到架线连炊事班当“伙夫”，他思想不通。排长、班长、老兵做周大生的思想工作：革命战士一块瓦，叫你干啥就干啥！

        不久，部队开赴援越抗美战场。出发前周大生写信如实告诉三妹：工作分在炊事班，马上上南方前线，决心努力工作争取立功入党。他想让三妹看到他的决心而高兴。

        1966年5月的一天，海军的登陆艇送来给养，带来了周大生日夜盼望的三妹的来信，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就要跳，周大生要跳海了！三妹来信说她的“约法三章”，周金生犯了二章：不是技术兵却当了伙头军；上战场身体生命难保，她决定不能等到周大生牺牲后另嫁他人，现在解除婚约！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台风裹着暴雨倾盆而下。周大生在大树下流泪了，幸亏雨和泪都在脸上，战友们没有发现。晚上，周金生在帐篷里马灯下给三妹写信解释，说了一大堆革命道理，用了许多毛主席语录等等。小学文化的周大生写那样一封求爱加决心信，费了很大的劲，请她等他。

        那封从越南海岛寄给三妹的信让登陆艇带走后，周大生耐心地却又是焦急地等待她的来信。那些时，他真的好想她。

        又过了一个多月，周大生收到家乡的来信。不是三妹，而是王媒婆，王婆这次为三妹代言：解除婚约！信上还说三妹已经与一个回乡探亲的军官订婚了。

        周大生情绪低落，炊事班长与他促膝谈心。周大生清醒了：吹了拉倒！革命利益重于一切。

        从此，在越南海岛那里起步，周大生走上了人生的新起点。他每天起早贪黑为全连战友做饭，有时候挑着饭担子送饭到架线工地。

        1966年7月1日，是周大生难忘的日子，在越南海岛上，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三年后，他提干当了连队司务长，后来又提任后勤处助理员。

        （注：应战友本人要求，主人翁为化名）

        2 • 拒绝越南姑娘求爱

        纪律规定：战士服役期间不准在驻地找对象，更不要说在越南战场了。部队入越后，对越南女人是近而远之，不能交往，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越南人口女多男少，女性嫁夫难，便出现了越南姑娘向中国兵求爱的事。1966年7月，米班长有过一次“艳遇”。那是米班长带十几个人，在吉婆岛作线路最后移交检查，敌机突至轰炸，大家都往防空洞里钻，米班长刚进防空洞，见一个越南姑娘要钻进来，防空洞只能容下一个人，米班长知道自己是不能与越南姑娘挤在一个洞里的，就跳出了洞，防空洞让给越南姑娘了。

        “八·一”建军节那天，吉婆县政府到我架线大队慰问，米班长让防空洞的那个越南姑娘也来了。这次，越南姑娘送给米班长一条蓝白色间隔的方格子围巾，姑娘将围巾送给青年男子，就有表达爱慕之意。那个越南姑娘要翻译转达：她愿意给米班长做老婆，即便米班长家里有老婆也无妨。米班长不接受也绝对不能接受，弄得越南姑娘哭起来。最后由部队领导出面，向吉婆县政府的官员说明米班长在中国有老婆，中国婚姻法不准一夫多妻，这才为米班长解了围。

        3•一条手绢表爱意

        一支队战士张洪昆为越南人民做好事，也引来一段情话。

        1967年7月的一天，暴雨瓢泼，洪水泛滥，漫过谅佳河堤。堤内一片稻田被淹，收割捆扎待搬运的稻禾将要被冲走。早上巡防铁路的张洪昆路过，见此情况，立即想到这是越南人民的财产，必须保住。

        张洪昆环视周围，发现只能将稻禾拖过河对岸，搬上高坡才安全。他跳下稻田，将绳系在两棵树腰上，以此挡住快要飘走的稻禾，然后拖着一捆稻禾，游过小河，将稻禾搬上山坡。再返回拖第2捆、第3捆……

        张洪昆如同蛟龙，来回拖稻禾，对面山坡上堆满了稻禾。一直到太阳偏西，张洪昆在河水里泡了8个多小时。

        张洪昆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营地，没向任何人说起今天的事。

        越南老百姓得知是一个中国兵保住了3亩田的稻禾，要不然交不了“救国粮”，还要饿肚子。第2天，一大群越南老百姓，抬着香蕉、菠萝到部队驻地，来感谢中国军人。有个越南姑娘送给张洪昆1条绣花手绢，表示情意。据翻译说，越南风俗，送手绢有表示爱慕之意。搞得青年英俊的张洪昆满脸通红，坚决地拒绝了。不过张洪昆舍不得这条手绢，一直收藏，留着一段美好的回忆——越南人民的情意。
 

 

张洪昆（前中）与战友在洪水里抢救越南人民的物品（部队记者摄于1967年8月•张洪昆提供）

        4 • 异国情缘传奇

        1966年的一天下午，敌机疯狂轰炸越南北宁市，在惊天动地爆炸声中和滚滚烈焰里，我铁道兵一支队二大队十二连正在北宁抢修铁道。忽然，一个背着书包的越南女孩在铁路上奔跑，寻找躲藏的地方，十二连几名战士冒着危险，迅速将越南女孩拉进了防空洞，使她安然无恙，她非常感激。

        这个越南姑娘叫范玉珍，时年16岁，正读高中，家住北宁铁路边，出生贫苦人家，六岁时被送给当地华侨范雄才做养女。那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遭遇敌机，中国军人救了她，她被中国军人的勇敢与无畏精神深深地感动。

        她看见中国铁道兵肖绍芳勇敢勤劳的精神和健壮的体魄，从钦佩到渐渐地产生了爱恋之心。肖绍芳心知肚明也有情有意，由于军纪大于爱情，范玉珍只获得肖绍芳的家乡地名。

        有些爱情有着巨大的魔力。1969年9月，范玉珍只身冲破一切束缚和阻碍，越过千山万水，克服千难万险，终于找到退伍回到湖北省罗田县家乡的肖绍芳。

        湖北省政府有关部门，经严格审查，批准了肖绍芳和范玉珍的婚姻，准予范玉珍落户，并安排了范玉珍的工作，一家人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有情人终成眷属，演绎了一段异国情缘的爱情佳话。
 

        1983年范玉珍（后排左）在中国湖北与公、婆、丈夫和儿女合影，脸上充满了幸福的笑容。

作者出关前照（1966.11.4.）

        【作者简介】陈建中，武汉人，1948年生，1965年参军，1966年至1968年参加援越抗美，任中国部 队第七支队电台报务员。1979年参加西南边境自卫还击战。1982年转业从警，取得高级政工师、刑事技术工程师职称，高级警官，共和国授予三级警监警衔。爱好写作，曾发表援越抗美题材著作《秘出南关》《红河记忆》及百余短篇等，部分获奖。





照片由作者人提供
（编辑： 老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