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投】我的岳父(六)、(七)
我的岳父 (六):
一九八零年三月六日,老婆为我生下一对龙凤胎,平民的小屋里顿时热闹起来了;老岳父当上了姥爷,那几天,乐的他连嘴都合不上吔……
从不拿针线的他,戴上了老花镜,有模有样的穿针引线,竟然指导开老岳母为两个娃娃缝制开“屁帘帘”了。
娃娃的奶水不够,他悄悄的塞给我一叠“私房钱”,让我在北京上海捎回了糕干粉,一勺一勺喂给待哺的娃娃,娃娃吃饱了,娃娃笑了,他也笑了,笑的他黄豆大的泪珠都滴了下来……
要说老岳父偏向我,那可是真真的!
我和老婆都有工作,我还当了个“芝麻官”,每天忙的顾不得照顾二个娃娃,媳妇又在南郊传染病医院上班,二十多里路,光坐公交车来回就得二个多小时,哪有时间照顾二个待哺的娃娃?
我和媳妇一商量,准备让她停薪留职,专心致意留下照顾两个娃娃。
老岳父不答应了!
他把我和媳妇招回东八路那间温馨的小屋,语重心长的说:你俩的工资合起来也就是那八百多大毛,还没有我一个人挣的多呢。
撤下一个人,你那点工资咋能养活一个家呢?!
干脆,让我给你们带一个吧。
从此后,我的女儿蓓蓓滿月后就长住在姥爷姥姥那温馨的小屋里了……
冬天去了,春天来了,老百姓的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打发了……
娃娃们长大了,该上幼儿园了,可我咋也抱不走我的女儿蓓蓓,她赖在老岳父的背上,硬是不下来的不下来。
没办法,我又给老岳父配了一把我房门的钥匙,好说歹说才算是把她送进了幼儿园,从此后,她姥爷倒成了她的监护人么。
幼儿园里兴睡午觉,哨子一响,我那闺女一骨碌的爬起来,床上床下的呼喊她姥爷,连幼儿园老师都奇怪的摇摇头说:人家的娃娃醒来都是叫妈叫爸滴,可这丫头醒来咋光叫姥爷姥姥呢?我无言了;确实她姥爷疼她比亲孙子还要親么。
老爷子是个很好玩的人,顽心起来后,谁谁也挡不住么。他因患有高血压,很早就从工作岗位上退了下来。闲着没事,爱打打小麻将,弄得全家人都好上这一囗了。每逢节假日,里屋外屋都摆上了麻将桌,就这还闲下来几个人,譬如我就在岳父身旁当起了“瞎参谋”了。
打麻将时,老爷子特别较真,俺那“挑担”崔陝北输了,磨磨蹭蹭的不想掏钱,而我那较真老岳父硬是扒着牌不洗,盯紧了三女婿,一分钱的账也不能欠么。
更有意思的是俺那老岳父和老岳母凑不起搭子时,还打起俩人麻将。在我外屋,你出他碰的二人麻将开始了~打着,打着,耍赖的岳母掀翻了牌桌,半夜三更要回东八路了,害得我穿上衣服骑车追了上去;老太太脚步太麻利了,让我追了好几里才辇上,好说歹说把岳母哄回我的家,推门一看,老岳父坐在椅子上,一手呷着茶,一手摆弄着麻将搭子在怪怪的笑呢……嗨!俺那老岳父呀,就是这么一个“怪人”么……
我的岳父(七)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是“千禧年”前夜。古城西安要在大钟楼上举办盛大的撞钟仪式迎接千禧年的到来……
我从朋友那里搞了几张贵宾票,我要陪着老岳父见识一下这难得的盛大场面么。诸位看官们瞧;咱这毛头女婿当得咋样?把个丈人爹的面子、里子都给赚的足足滴么。这一天上午,老爷子就忙活起来了;先到理发店焗了个油,脸上的胡须刮了个铁青色,又从床底“百宝箱”里取出万花牌鞋油,就是那种在电视打了广告“不擦不亮,一擦贼亮”的,老爷子把这洋铁盒盒的鞋油足足买了十盒,都藏在他的宝贝箱里,这不,派上了用场,把个三接头的皮鞋擦滴油光发亮。换上了他的二丫头春玲,专门在广州制做的一套雪青色的西服,穿衣镜前这么一照;中央首长么。嘻嘻嘻嘻……
我跟老爷子打趣,说:爸,你这一打扮,真像个新郎倌。老岳父瞟了我一眼,说:今天是啥日子麽?跨世纪的一天,这二千年之禧的大事呀!我不隆重谁隆重呀?!下午五点了,老岳父再也坐不住了,催促我了,我有点楞住了;我当女婿都二十年了,还第一次见老岳父这样焦急过,印象中他老是慢悠悠滴,胜似闲庭信步一样的悠哉,悠哉~说一个事也许你还不信?可这还是真真的发生过的~~老岳父是农历“夕巧”那天的生日,儿女们对老人家生日记得牢牢滴。有一年,六个子女兑份子在西安饭庄摆上了寿宴,庆贺老人家的生日,可寿星他是左也等不来,右也等不来。一群儿女都急了,撒网四处找人,东八路家里没人,民乐园他姐家也没人。我骑个自行车疯蹬回俱乐部家里,一开门,只见俺那老岳父躺在摇椅上悠闲自在的翻看一本什么黄历书呢。我有点急了,拽起他的衣袖,他轻轻的甩开我胳膊,慢条斯理的说:过甚生日?老夫一碗长寿面足矣!老岳父就是这么一个“怪怪的”人么,永远都是那么慢条斯理,从容不迫……
可今天,他倒急了催促开我了。钟楼上的大钟要在今晚十二点前敲响,故名思义:千禧年的钟声。我一看时间还早着呢,又不愿拂去老泰山的兴致,提议先到鼓楼下的回回坊溜上一圈。回坊的小街小巷,曾经是我小时侯生活的地方;看惯了小小方城半城神仙,听惯了“油茶~麻花~”小贩的吆喝声。我和这里小巷有着刀割不断的情思;也有和这小街有着斧也劈不开的情缘……
我成了“回坊”义务宣传员了。我把岳父岳母请到了“贾三”包子店,国内外名人名星都曾光顾过这个小店,一下子要了八屉各式各样的灌汤包子,八宝稀饭,芝麻酱凉皮等摆满了一桌。俺那老岳父高兴了,筷子勺子同上,我还装着行家的样子为岳父指导吃灌汤包子步骤:先用筷子在包子摺顶上戳个洞,轻轻吮吸里面的汁,这样吃,味道才正宗。老岳父一边按我说的去做,一边吃着说着:我在开封吃过这灌汤包子,步骤是一样一样滴。咦?俺那老岳父还是个“老吃家”么,深藏不露哟。一顿饭吃的大街上华灯初放,热闹的人群像两条涌动的洪流南来北往……钟楼四周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我持着贵宾票,搀扶着老岳父,老婆她扶着岳母大模大样进入有铁栅栏把守的通道……
正正方方钟楼一楼盘道上挤满男女老少,连插脚的空都没有。我搀着老岳父上了二楼,这里的视野更开阔些。西安钟楼坐落在东西南北四条大街的中心位置,和大雁塔一样,是西安城主要标志,它建立明朝,听说是朱元璋的二儿子朱樉建立的。
我小时侯听老人们讲:这钟楼底下是个通海眼,用了十二块钢板才把它压住,不信的话,你深更半夜人静时,在钟楼下还能听到大海的咆哮声呢。这传奇一直印象在我脑海里,文革时当上了红小兵,我第一个举动就是钻到钟楼底下趴着听那大海声音,结果是:啥啥也没听到么。我扶着老岳父看了东大街,又看西大街,瞧瞧南大街,又望望北大街,古城的四条大街呵,万家灯火通明~还是通明的万家灯火……
钟楼下四周人群喊开倒记数了“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哐”!那口大钟被撞响了~是一位百岁老人和一位红领巾撞响了千年禧的钟声,哐,哐,哐~这钟声一声比一声声脆,一声比一声激越~一百零八声古钟声中,迎来了2000年的到来,古钟声中,老岳父也成为一位跨世纪老者,他满面的泪水凝住了,灰白头发像一面迎风招展的旗,永远停格在我的脑海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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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