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我5.6岁的时候,跟着母亲到地里干农活,突然发现金黄色、将要收割的小麦地里有一棵青青的树苗,我问母亲:“这是什么树啊?”,母亲说:“是香椿树,叶子可以吃,可香了”。我又问母亲“能移家走吗?”母亲说:“中”。我高兴极了,立即采取行动。为了不伤着树苗的根,我学着大人的动作,在树苗周围挖一道小沟,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两只手插进树苗根的底部,带着土把树苗轻轻的捧起。由于刚下过雨不久,土不容易散,我两手把土向里紧紧地握了几下,捧着树苗就向家里跑去。
我家有个大院子,院子里有桃树、杏树、梨树等,我选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先把椿树苗轻轻放在地下,连忙找来小铲,挖了一个坑,将椿树苗慢慢地蹲在了坑里。又把挖出来的土用铲拍了又拍,将面粉状的细土回填到坑里,用手在树苗边上按了又按,然后在树苗周围用土筑了一道埂。接着,用脸盆端来满满一盆水,缓缓地把水浇在了树苗的周围。看着椿树苗在湿露露的土壤中挺着胸、昂着头,我放心地走了。
中午时分,太阳火辣辣的,我热得满头大汗,从地里跑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看望我的椿树苗。不好!树苗高昂着的头低了下来,叶子垂到了胸前,看来是太阳捣的鬼。我急忙采取急救措施,找来一个大篓子,盖在了椿树苗上面,遮住了强烈的太阳光。树苗周围被水浇过的地皮已被晒干,我立即端来一盆水,先用手捧起水,给树苗的叶子上淋了一些,给它降降温 ,又将剩下的水全部浇到了树苗的周围。
“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我嘟噜着问树苗。然后蹲在了树苗一旁,观察树苗的动静。我被太阳晒得全身是汗,树苗还是低着头,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蹲在那里晒人干嘛?快来吃饭吧!”母亲大声吆喝道。
“你水也喝饱了,太阳也不晒你了,你在这里呆着吧,我走了。”我和椿树苗告了别,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吃饭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好睡懒觉的我一轱辘翻身起床,直奔椿树苗。好!奇迹出现了!椿树苗又挺起了胸、昂起了头。“活了、活了!”我高兴得蹦着、跳着、喊着。
转眼间到了第二年春天,我亲手移栽的椿树比我高出一大截,我感到无比的自豪,经常领着小伙伴前来参观。有一天,我又领着伙伴华民前来参观了。突然,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香椿树上的叶子全没有了,光秃秃的,我的头一下懵了。
“我的香椿树完了!这是谁干的!这是谁干的!”我放开喉咙狂叫起来!
“咋了?咋了?给谁打架了?”母亲喊着从屋里跑了出来。
“我的香椿树叶子叫谁给我拔光了,一个都没有了,你快来看看吧!”我大声哭着、喊着。
“哎!我当是啥大事呢!是我掰的。你小孩子不懂,香椿树的叶子就是要掰,不掰不旺,越掰越旺!别哭了,等几天新芽儿就长出来了。”母亲边解释边安慰着我。
“几天?到底得几天才能长出来啊?”我停住了哭声,两眼盯着母亲问道。
“嗯——,最多5.6天吧!”母亲回答道。
既然是母亲掰的,而且有她的道理,我没办法,噘着嘴回屋里去了。
开饭了,母亲把绿盈盈的一盘小菜放在了饭桌中间说道:“这是刚调的香椿芽,都快尝尝吧!”
“好吃!”父亲首先夸赞道。
“香椿真香!”姐姐也说好吃。
“你快尝尝吧,这是你的功劳!”母亲指着香椿,催我道。
“我不吃!”我眼里含着泪花回答。
从那天开始,我一天不知道要到香椿树下观察多少次,凑到树枝边上,瞅啊瞅,眼睛瞅酸了,看不到一点动静,急得我直跺脚。
“心急吃不了热米饭!”母亲在一旁唠叨。
“娘,快来看,香椿树发芽了!”过了不几天,我突然发现树枝上一个一个像小米粒似的、微微有点发红的东西冒了出来,我激动地边跳边喊。
“给你说5.6天就发芽,我没骗你吧!”母亲显然也很高兴。
时间如梭,光阴似箭。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香椿树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笔直笔直的,枝繁叶茂,在我家院子里的树数它最高。经常有喜鹊、麻雀和各种鸟儿在树上嬉戏打闹。
当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是我多年的追求和梦想。但我的身高却不尽如人意,已是初三的学生了,身高还不到1.5米。当时当兵的身高是1.55米。我在家里的墙上用尺子在1.5米处画了一道杠,每天都要站在那道杠下量一量。一天又一天,我好像吃了秤砣,身高 纹丝不动。
初中毕业后,由于上高中的指标少,我与高中擦肩而过,回本大队担任了团支部书记。冬季征兵开始了,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报了名,结果在公社目测时就被刷了下来。我回到家,饭不吃、水不喝,蒙头大睡。母亲知道我的心思,将一碗香喷喷的葱花面条放在我的床头,开导我说:“听人家说,在大年三十晚上抱椿树能长高。嘴里要念‘椿树爹、椿树娘,你长粗,我长长(chang)。你长粗了做梁檩 ,我长长了穿衣裳’。到时候你也去试试呗。”母亲的话,我一字不漏地记在了心里。
终于盼来了大年三十。天空哩哩啦啦下着小雨。大概有半夜时分,天漆黑一团,我摸索着来到我亲手栽的椿树下,像遇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上去紧紧地搂住了它 ,“椿树爹、椿树娘,你长粗,我长长,你长粗了做梁檩,我长长了穿衣裳。椿树爹、椿树娘……”,一遍又一遍,我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泪水随着雨水顺着树身往下淌。
可能是我的赤诚感动了上帝 ,椿树真的显灵了,到了冬季征兵时,我的身高勉勉强强长到了1.55米。体检顺利过关。我多年的夙愿终于变为现实,穿上了绿军装,成为了铁道兵部队的一名战士。
我在部队十几年,每年回家探亲,都要给香椿树浇水、施肥,为它的茁壮成长鼓劲加油。
前些年的一天,突然接到一个不幸的消息:村里搞新农村建设,全体村民都要搬到统一规划的楼上去住,村里的老宅基地要复耕,所有的树木统统都要刨掉。听到消息,在县城工作的我立即赶回老家,站在我的好朋友、好知己——我亲手栽培的香椿树下,望着它粗壮挺拔、亭亭玉立,枝繁叶茂,树叶迎风招展,我既高兴又难过,一步上前,紧紧的抱着树干,泪珠哗哗的往下淌。
“老伙计,对不起,为了大局,为了新农村建设,我保不住你了!”我默默地念叨着。
我松开了手,后退几步,向老椿树三鞠躬,然后含泪离去。
事情过去多年了,我和老椿树的趣事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将会终身难忘。
老椿树——我想你!
编辑:岁月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