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怀想父亲


  
 

怀想父亲
 

  骄阳似火的盛夏,伴着科尔沁草原的草长莺飞、柳绿花红, 父亲节到来了!

  为何要选定6月21日作为父亲节呢?据说,是因为6月的阳光是一年之中最炽热的,它象征着父亲给予子女那火热的爱。其实,父亲和母亲一样,都是对我们影响最深远的人。而父爱,却没有像母爱那样得到普遍而直白的歌颂。由于沟通的方式方法不同,我们总是不能和自己的父亲畅快地沟通。我们一直尊重甚至于依赖父亲,可是却没有办法好好理解父亲的想法。更何况,由于风俗习惯的原因,像我哥俩这样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的特殊家庭,如同隔着一道历史的鸿沟。

  一晃,父亲离开我们快9周年了。他是一个很有胸怀、很有深度、很有性格而博爱的人。他是个给了我们儿女无尽父爱的好父亲,要是说起他就有讲不完的怀想,述不尽的思念……

  父亲出生在山东临朐一个贫穷的家庭。是1949年5月在青岛被抓去当国民党兵,当年9月在广东阳江战役中被解放,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十四军南下解放云南而告别山东老家的。这一去就是70多年的天涯海角难归家。山东临朐乡下,有父亲的父母亲及二叔三叔和两个姑姑(一个姑姑在日本侵略山东时逃荒途中被饿死)。因父亲是家中长子,祖父母把父亲培养成了庄子里唯一的一名高小毕业生。要不是日本发动侵略战争,想必父亲是会有出息的。

  戎马倥偬,漂泊半生的父亲,年近三十才在滇西腾冲乡下娶了妻子;一呆就是一辈子,母亲直到去世也未能随夫归乡拜见长辈。山东汉子初到四季如春的云南,面对南国的山山水水,心生欢喜,也曾闻鸡起舞,立志干一番事业。只是乡风乡俗,与北方人情世故,相距甚远......云南和平解放,滇西清匪反霸结束后,父亲转业到地方武工队工作,于195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56年到云南省委党校学习一年后在腾冲五区区委任组织员,后因身体不好,自己要求退职回乡务农,躲过了十年“浩劫”中的各种“运动”,也无由无能力再回故乡,但山东老家却一直在他梦中……

  父亲心情舒畅时,会哼唱上一段京剧的同时,给我们兄妹六人讲山东老家的穷苦,日本鬼子的残忍,姑姑活活饿死的心酸和当国民党兵差点死在战场(一个连仅剩下3人)的经历以及《半条毛毯的故事》:那是1949年9月阳江战役的一个下晚,父亲所在国民党军残部,被中国人民解放军14军41师包围在海边,丢盔弃甲的残兵败将们在瑟瑟的秋风中冻得直打哆嗦,这时,父亲从老家带来的一条毛毯派上了用场,他与一个姓黄的叔叔围着毛毯渡过了黎明的前夜;想着第二天就要分别,豪爽的父亲早晨起来便把一条毛毯扯做两半分给了黄叔叔……没想到的是,被解放的他俩又分到了一个连队,南下云南,清匪反霸,直到后来黄叔(会开坦克)参加抗美援朝……那两半条毛毯一直陪伴着两位老人的漫漫人生旅途,为其挡风取暖,每每在心灵遭受冷雨风霜的时候,悄悄地打开它,挡住密如冬雪的离愁,挡住凄冷悲怆的孤寂……。还有一次在深山剿匪行军途中,他们的一名武装工作队员拉后拐弯时,被土匪袭击后照嘴就是两枪,壮烈牺牲。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他老人家的愿望——回山东老家看看……

  世事沧桑,命运沉浮。父亲的夙愿终难成行。这个“任务”似乎落到了在内蒙通辽当铁道兵的我的肩上。1983年春节,在几位山东老兵加老乡的鼓动支持下,我从通霍铁路的莺歌车站掐着地图,踏上了替父省亲的山东之旅——途经通辽—北京—济南—益都,换乘汽车到临朐县城住一宿;第二天,在茫然不知所措中坐上中巴客车向老家驶去——在服务员的提醒下,我下车走向了听说过的老家——迟家庄子。

  “全盛江都同一梦,杨花如雪晚茫茫”。在如杨花般飞絮的风雪中,在祖父呼我归家的晚雪残照下,我仿佛看到了父亲儿时的小脚印,细碎在庄子的小道上;终于看到了饱经风霜的爷爷及二叔三叔……跟着爷爷到坟地跪拜了奶奶;之后,途经泰安二叔家的大哥家,到新泰看望了姑姑、姑父......,登临了五岳独尊的泰山。

  不觉似水流年。转眼之间到了2009年盛夏,赋有滇西大都会之称的“热海”腾冲驼峰机场通航了,远在山东泰安姑姑的滇西之行如期而至。6月7日,蓝天白云下的驼峰机场格外美丽,父亲、大哥、妹妹及妹夫们,手捧鲜花,翘首以待姑姑、姑父、大哥及表弟一行的到来——16时许,波音737客机翻越高黎贡山,穿过云天,徐徐降落在驼峰机场,分别达64年的亲兄妹抱头痛哭——终于,梦圆滇西。

  然而,世事难料,2012年10月26日,86岁的老父亲无疾突然仙逝;噩耗传来,我们无比的悲痛,当即踏上了奔丧的行程——从沈阳登机,重庆停留,昆明转机,当日18时赶到了家中,一周后按照家乡最隆重的土洋结合仪式:乡村党组织、老年协会、民间风俗习惯联合举办了追悼会,念(唱)了三天三夜的经,左邻右舍的婶婶大娘们象唱歌一样的哭丧,配合着唱经的诙谐对歌的赞花调等等,隆重地发送了父亲入土为安。

  父亲是个思想积极进取、秉公廉直,刚正不阿的人!是个爱整洁、顾面子的人!他时刻都以老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本本份份,低调做人。

  父亲在世时常常告诫我们,要老老实实做人,仔仔细细做事。生活中的他言语不多,没有什么爱好,从不在吃穿上做文章,一生简朴,喜欢助人为乐。对待家庭,他总是独自承受着生活的重担。

  父亲的一生没有什么辉煌的成就,但他却为滇西的清匪反霸和土地改革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他是一个无愧于生活的平凡人,对于解放初期的困难重重,他有着无尽的乐观与坚强。在区委工作多年,他从来不搞官僚主义,以权谋私。对待每一项工作,他都是身先士卒,以造福于子孙后代的百年大计,来尽心尽力去完成。后来退职到农村后,还有多位担任要职的老战友找到他,说有困难尽管去找,但他却从来没去求过人。我们敬仰他那种四海为家,国家利益始终放在第一位的高贵品质;我们更欣赏他对于权利地位和金钱的淡定。

  父亲正是用自己的言行举止,告诉我们做人要真诚,待人要诚恳,宽容、要学会忍让,做一个坚强且充满自信的人。

  父亲是我们一生的财富,虽然没有给我们留下金钱和财产。但他对生活的信念和信仰的坚定,一次次点燃我们对生活的渴望。每当在人生的旅途中遭遇到困顿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父亲!因为他是我们的榜样,他的教诲像一盏灯,为我们照亮前程。

  我敬爱的父亲,在您仙逝快9周年的时光里,为了倾诉我们做儿女无尽的思念,我洒泪写下这篇祭文来寄托对您的哀思;就当是在您的坟头上,点上的一把思念的香烛,供上您最喜欢的食物,倒上的一杯深情老酒,陪您说说这些年来,我们兄妹六人每个家庭里面发生的哪些变化和我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希望您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家和万事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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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