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故事中,一个小女孩,在冬日黑夜里,饥寒交迫,用身上仅剩的火柴,一根根划亮,在火柴点燃的光亮中,看到希望和期望…...
如果说爱迪生发明了电灯,给人们在黑夜中带来了光亮。那么今天农场的现代化生活,则大多是从马灯时代走来…...
近日,回农场给父母扫墓逗留期间,到一个老铁兵家串门。老铁兵家客厅中一个马灯,引起了我的注意,勾起了我,对农场漫长黑夜中使用不同灯光照明的往事回忆:
八五二农场1956年建场初期,总场部用柴油机发电,后来接了鸡西市传来的国电(称为国家发电厂发的电)。但不管是柴油机发的电,还是国电,常象抽风一样:电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停电成了家常便饭。
那时为了防止停电,我家备用了蜡烛。当年的蜡烛有红、白两种颜色。点燃燃烧一阵后,需用剪刀,剪去部份己烧过的灯芯蜡线,以便剩余的蜡烛,继续燃烧均匀。为此,家中先备用一个小铁碗,倒置过来,滴几滴蜡油,再把蜡烛沾上去照亮。
流下的蜡油,妈妈会仔细的留下,化软,裹上一个蜡线再用。
有时买不到蜡烛,就用一小碗,盛上豆油,在豆油中放上一个棉线捻,点燃照亮。
后来农场油料充足了,家中用上了煤油灯,灯上罩一个玻璃罩,罩口顶端开口排烟,一夜下来鼻孔中,也可擦出黑烟灰。
在这种情况下,爸爸夜间在家中办公,灯光下规划农场发展蓝图;在另一个屋内,妈妈操劳家务活,而我凑在离灯最近的地方,做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功课…...
1969年,我作为可以教育好的三反分子子女,在当时改称的兵团二十团六营六连,走向了工作岗位。和北京、上海、杭州知青,住在一幢宿舍房内。
连队的国电,就更不靠谱了,光亮,不知几天才光临一下,又匆匆离去,把黑暗留给了我们,油灯仍是我们夜晚照亮的主角。
为了照明,妈妈把我家战争年代留下的马灯传给了我,为什么叫马灯,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也许是父辈在战争年代骑马行军:打仗,夜晚在马背上用的,所以农场人习惯称为马灯。
所谓的马灯,没见过的人可能不清楚,其实就是一个可提着走的灯,中间用玻璃罩罩着照亮,在大风中野外行走,灯也吹不灭。
到连队后,每人都有马灯。兵团战士双职工家中起码在两个以上。我带去的马灯是草绿色,而连队每人用的马灯大多为白色。
在农村常用煤油做燃料,而在农场连队则用柴油代替。用上一段时间后,玻璃罩就会被烟油熏黑。我们常常卸下玻璃罩,往罩内哈上几口气,用带墨的报纸,沿玻璃转圈擦,使玻璃罩恢复光亮。
在用报纸时,由于报纸上当年常常印有带毛主席的头像做报头,就需要仔细了,如误用带毛主席头像报纸擦玻璃罩,一经发现会打成现行反革命,这也是当年荒友互相提醒,戒犯的一个原则。
连队夜生活,在没有夜光的夜晚,马灯成为必不可少的照明工具,取带了手电简。室内照明,外出去食堂打热水:串门、室外如厕等,均少不了马灯。尤其连队没有路灯,连队人带灯室外行走,那移动灯光、人影也成了当年连队常见的流动景观。
记得那初冬的夜晚,连队往往赶收大豆后,把带粒的大豆杆,集中在连队土场院上,脱成大豆粒。随着夜幕的降临,夜班工作开始了。
在东方红54拖拉机尾灯照射下,我们一个班的农工班,用叉子举起大豆杆,喂入康拜英喂入口脱粒,一劳作就是一整夜,吃完夜班饭休息片刻后,湿透的内衣贴在身上,躲在豆桔堆内,外罩棉衣也抵不住刺骨的寒冷,只有起身卖力喂豆杆后,身体才能慢慢暖和起来。
有时累的实在干不活了,但康拜瑛还张着闲着大嘴,等待豆杆喂入,这时喂豆杆的我们几个兵团战士,互相使个手势,多个叉子举起豆杆,同时喂进进料口,康拜英哼、哼几声堵车了。农机排机务人员,就得停机,钻进、钻出喂入口,清仓。这偶尔的恶作剧,最少换的半个小时的休息,但更多的时候,是要发杨毛主席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我们拼着有限的体力,一鼓作气拼到天大亮。然后回到宿舍,精疲力尽,睡到炕上,待到晚上休息过来后,又冲上场院,继续夜班的劳作。
我们连队不是新建连队,集体活动不会春、夏、秋、冬一律在露天集会。连队有一个集开会、活动、吃饭的综合活动室,能容纳三百多人,后连伙房。
最愉快的时候是看电影。劳动一天,夜幕降临后,分场电影队,己由连队尤特兹(罗马尼亚出的大马力四胶轮拖拉机)或马车,连放映员、机器接来,由于当年兵团归沈阳军区管,电影片子来的比地方市、县要早、要快。在人们斯待的眼光下,小柴油发电机,在室外有节奏的响着,室内白墙挂上了银幕。换片时的灯光,照亮了放映员和周围的人群。当时的电影无非是几个样板戏,再就是新闻简报、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之类的影片。那个时候流行一句话:叫什么中国电影新闻简报,越南电影飞机大炮,朝鲜电影哭哭笑笑,阿尔巴尼亚电影搂搂抱抱。这些片子也使连队人员看的津津有味,有些人也随影片,唱起自己熟悉的样板戏片段,乐在其中。
如果碰上新片子,总场、分场两个放映队,在相邻两个连队放映同一部片子。排在后面放映的连队就要等片。前连队放完一集片,连队通信员骑马,托片往返送片。空档时候后,后等片连队放映组,就要亮灯等待,此时的连队活动室,人群兴趣没减,耐心等待传片的到来。
在夜晚更多的是在活动室开会。有各种各样的会:传达会、学习会、忆苦会,各种会议层出不穷。
开会时,室内需高高挂起一个汽灯。在开会前,就有专人,先在汽灯上套上一个砂套,然后打气,最后点燃汽灯。灯亮后,用一个带勾的木杆,把汽灯挂在室内主席台位置高部,灯光就基本側光照亮了全活动室。和电灯不同的是,照一阵灯光就自己慢慢一点点暗下来,专业人员就得把汽灯摘下,再重复上面一套动作,使灯亮后仍挂在高部,会议才好继续进行。
最乏味的时候是批判会,无休止的车轱碌话,反复转过来又转过去,使劳累一天的我们沉沉入睡,只有换汽灯,打气声常常会唤醒我们的睡意。
有些让人高兴会议,就是向党、向毛主席献忠心。会前连部向各排、各班提起倡议,各排、各班各自为主,制作一些东西,在会上亮相展现出来。最使我印象深刻的是木工排,制做出来的扁担、木桶、木箱,当这些物品展现在全连面前,吸引了全连人的眼球,换来了热烈的掌声。
最欢乐的时候,是在连队自办的文艺演出会上。夜晚的连队活动室,汽灯高挂,每个人自带的马灯,排在舞台四周和活动室的窗口上。
“后勤排来一个…”,各排、班的相互拉歌,掀起了晚会前的序幕。
正式演出开始后,转业官兵唱起了战争年代的歌曲。
知青们唱起了歌颂毛主席共产党的歌曲。
有人还唱起了样板戏片断…。
演奏乐器有口琴、笛子、二胡等。表演样式有独奏和合奏。还有青年,弹起连长不认识,称呼老毛子大鼻子用的乐器一一吉它。
小型自编自演的剧更吸引人的注意:记得一个青年,自编的一个向本连队先进人物学习的表演剧,其中有这样一句话:“我和他相比,我不如他,我要向他学习…”。该位老兄一上场,看到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慌了神,随口溜出“我和他相比,他不如我,他要向我学习…”,话音没落,引得会场人们一楞,反映过来后,就是哄堂大笑。
在笑声中,这个青年脸红红的,不好意思道歉说:“紧张,说反了”,然后又更正了一遍,也得到人们善意理解的掌声。
就连自称五音不全,不懂乐器,又不会唱歌的人,也被提名和欢迎掌声推上了连队舞台。几人商量后,来了个诗歌朗颂:“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更博得人们热烈的掌声。
欢乐的晚会,伴随着汽灯、马灯的照明,一直在欢歌笑语中持续到深夜…...
现在,农场电厂用稻壳发的电,己和国电连网。各式各样路灯、太阳能灯、霓虹灯、电灯,每到黑夜,照亮了农场各地街道、别墅区、楼房和住宅,各种代用灯,己消失踪影。我家的马灯,己随家庭多次搬迁,不知遗落何处。但回忆那个年代,至今想起来,我还难以忘记的那些代用灯,是如何带给我们夜晚光亮的。
(编辑:兵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