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再见了,闷罐车


  

再见了,闷罐车

       1973年12月底,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铁道兵五师机械营一连接到师里命令:“火速赶到新疆吐鲁番,为修建南疆铁路打前站。在吐鲁番修建铁路转运线,为后续部队进疆作准备。”命令一到,全连上下火速行动,一夜之间几十台推土机、装载机、铲运机等施工装备和物资,装载在一个军列上,150名干部战士就一同到攀枝花火车站专用线上车出发。


       我们坐了七天七夜闷罐车到达目的地新疆吐鲁番。 说起这次长途军事行动,想起那坐闷罐车的滋味,我有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 闷罐车里无水无电无厕所无窗户,更不可能有生活设施。出发前任务紧急,来不及准备,除了出发前一天在师仓库领取了全连干部战士的“四皮”(皮大衣,大头皮鞋,皮手套,大皮帽)外,只买了几十箱压缩饼干,作为全连七天七夜的“粮食”。


       开始坐闷罐车的前一二天,大家还是蛮有精神的,在四川陕西境内,沿途看到祖国的大好河山,处处青山绿水,赏心悦目,心里觉得,我们当兵的为保卫和建设这美丽的祖国,值得!特别是坐在机械车辆驾驶室上的司机战士,看起来象坦克驾驶员一样,挺自豪的。闷罐车里,大家把被子铺好,看上去还象军营,被子叠得方方正正,上面放顶绿军帽,还挺军事化。 第一天,大家喝着行军前军用水壶带的水,啃着压缩饼干,三顿饭就这样对付了。到了晚上,闷罐车里漆黑一片。除了闷罐车(全连四个)车大门边留个站岗的,大家只好躺在被子里熬夜。闷罐车里鸦雀无声,战士们似睡非睡,思绪万千,大概都在想着爸爸妈妈,想着自己的家乡。


       只有5名连干部和我(文书)配了手电筒,半夜里,火车在大站停靠时,我还要陪彭良怀连长和其他连干部去看坐在驾驶室的司机战友,怕他们睡觉了,防止机械装备被人损坏。 七天七夜的吃喝拉撒,十分艰难。 吃,基本上顿顿饼干,(现在我看到饼干就反胃)。一旦火车停在靠近大站有兵站的地方,连长就叫我和通讯员到闷罐车里通知大家,各班拿着水桶和盆子赶快去抢水。(七十年代不可能有矿泉水)要不然大家会渴死,也无法咽下干粮饼干。


       白天解手,一停车,一靠火车站, 150人蜂蛹而去,把站台旁边的男女厕所都占了。晚上解手只好在闷罐车大门口推开30公分,用铁链拴好。起夜的战友就直接向闷罐车下面方便。不巧的是有一天晚上一位老兵方便时,睡眼朦胧,把靠近大车门的一只水桶踢下了火车,桶里面装着两位战士的大头鞋。后来这两位战士进疆没有大头鞋,脚都冻伤了。为此,第二天连里在闷罐车里还开了连务会和班务会。吸取这次教训,确保进疆部队安全无事故。


       火车行驶到河西走廊甘肃地带,天气十分寒冷,闷罐车里象冰窟窿。盖上被子盖上皮毛大衣大家还冻得瑟瑟发抖。特别白天看到河西走廊那茫茫戈壁,杳无人烟,十分荒凉的景象,大家情绪十分低落。看到这种情况,连长叫我把连队那个文化用品箱打开,把原来的扑克发给每个班,白天要求大家打扑克,提振精神。连长自己也带头打扑克。我大都是和他打对家。他本来平时打牌就是吐鲁番水平。加上他时刻要考虑这次军事转场的所有事情,也难怪他经常出错牌。双升级战局开始前有言在先,出错一张牌扣十分。他经常出错牌,我和连长场场输,脸上贴满了纸条子(输的处罚)。其实这也是没办法,在闷罐车里“苦”中作乐。 在闷罐车七天七夜,全连干部战士因为没水,所以没有刷过牙,没有洗过脸,更没有洗过脚。吃过几顿饭也是在大站旁边的兵站用军用盆子“抢”回到闷罐车里吃的。几乎顿顿就是喝凉水,吃饼干,口里呼出来的气都有一股饼干味。

  这是我们机械营一连干部战士军旅生涯中最难忘的七天七夜。 为了祖国,为了人民,我们铁道兵不知吃了多少苦,但我们心甘情愿。青春贡献,写在共和国的史册里。 再见了,闷罐车!

       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