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个民族,56支花,56个兄弟姐妹是一家……”,这首歌唱出了我国各民族之间的包容融合。民族团结是我党处理民族关系问题的一切准则,是各民族共同繁荣的前提,是祖国统一的基础。
民族团结是指各民族之间的团结和各民族内部的团结。我们铁道兵在“逢山凿路,遇水架桥”的征程岁月里,不仅加强部队内部各民族战士之间的团结,而且每到一地都与当地政府搞好军政关系,与当地百姓搞好军民关系,特别是与驻地的少数民族加强民族团结,积极为少数民族排忧解难,维护了党和军队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通过实实在在的为驻地做好事,通过拥政爱民的实际行动,受到当地人民群众的爱戴和拥护,当地人民群众也主动支援铁路建设。军爱民,民拥军,军民鱼水情蔚然成风。
花絮一:劝说鄂温克游牧民下山定居。
敖鲁古雅使鹿鄂温克人是在大兴安岭北部浩瀚的原始森林中从事游牧打猎和驯鹿的少数民族,是我国“最后的狩猎部落”。至新中国成立,他们仍处于原始公社末期,保留着狩猎的生存方式。
全国解放以后,随着抗美援朝的停战,党的民族政策逐步落实,1958年在内蒙古自治区东部、大兴安岭西侧、呼伦贝尔大草原东南部成立了鄂温克自治旗。1964年鄂温克族人开始定居,1965年9月1日,也有35户鄂温克猎人迁到敖鲁古雅河畔安家定居。但是还有一部分人长时间不下山定居,表达了猎民对森林的眷恋和对狩猎生活的回味。正如历史学家翦伯赞所说:“森林是一个比草原更为古老的人类的摇篮”、“人们从森林走到草原也同样是不容易的,因为这要改变全部的生产和生活方式。”(注1)
中国最后一个使鹿部落——敖鲁古雅鄂温克
1970年我连从襄渝线扩军建连后,就奉命来到了大兴安岭修建嫩林铁路,连队驻扎在塔河嶂岭的铁路沿线密林中,伐木、修筑路基等工作有序开展以后,时常看见那些对森林眷恋的鄂温克牧民穿越在森林里围猎。防火季节,他们更是对护林防火全然不知,“放火寻角,烧荒引兽”,时有引起森林火灾事情的发生。
这是敖鲁古雅鄂温克族最后一位女酋长玛丽亚·索的图片
一次,有二位牧民兄弟喝得醉醺醺的,满嘴的酒气,骑着马跑到我连营区内寻事,说我们铁道兵在他们的森林里伐木修铁路,驱走了他们的神兽,抢走了他们的饭碗。我连站岗的新兵,迅速操起武器迎了上去,闻讯而来的连长李伍锁,立即命令站岗的新兵走开。指导员李廷柱赶紧示意司务长张茂华拿来两瓶酒,笑嘻嘻地说:“牧民兄弟,下马喝酒!”一听说有酒喝,面带怒气的二位牧民脸色舒展开来,跟着连领导走向连部……
牧民走后,我连一边向营团领导汇报,一边与地方政府沟通。后来塔河县政府派出副县长、林业部门的副处长与我团政治处副处长、我连副指导员王清义等人组成了一个联合工作组,在鄂伦春族的向导引领下,经过三天三夜的风餐露宿,篝火取暖,十分艰难的旅行,终于找到鄂温克猎人居住在密林深处的驻点。
这是一个用25~30根落叶松搭起的,高约3米,直径4米左右圆形尖顶的“西格勒柱”——“撮罗子”。还有几间“木刻楞”和“板夹泥”,鹿圈中还有一群驯鹿。这些鄂温克族人饲养的驯鹿,似马、似牛、似驴、似鹿,俗称“四不像”,善于在密林沼泽间行走,能负重且能拉雪撬运输货物,有“森林之舟”的雅号,是鄂温克人的好帮手。
由于向导既懂鄂伦春语,鄂温克语,又懂汉语,一行人就没有了语言障碍。向导与鄂温克狩猎队的领头人对话非常流畅,原来鄂伦春与鄂温克两民族是同一语汇。
副县长首先宣讲了党的民族政策,动员他们下山定居,并承诺每家安排一个护林员岗位,由政府发放工资,所乘马匹享有马料补助费,由政府和铁道兵部队帮助修建“木刻楞”;其二,不准影响铁道兵的正常施工作业;三是在防火期间不允许在外用火。我团政治处副处长向鄂温克同胞宣讲了嫩林线的全线布局和施工进度情况。我连副指导员王清义向在场的少数民族同胞展讲了嫩林线通车后促进物资交流和各民族融合发展的光明前景,绘声绘色的宣传,说得大家心花怒放。
经过众人苦口婆心、不厌其烦的耐心讲解,鄂温克族狩猎领头人对这些建议和要求都表示接受,就是下山定居的问题大伙都愿意,但要得到酋长的同意,他们做不了主。一行人在与鄂温克族同胞的接触中,感到他们淳朴坦诚、通情达理,热情好客。交谈以后,鄂温克领头人的妻子为一行人准备了丰盛的手把肉、烤狍肉、蒸狍脑、野鸭汤等多种野味。二位在我连“闹事”的鄂温克同胞一个劲地给王副指导员倒酒,边倒边说:“汉族兄弟好!十连兄弟好!铁道兵真正好!”
此后,塔河县政府专门组织工作组到敖鲁古雅(意为杨树和桦树林茂盛的地方)拜访部落的酋长。后来鄂温克人不再干扰铁道兵的正常施工。至于鄂温克民族什么时候下山定居,因我连后来转战吉林桦甸修建长白山下的烟白线,不知道鄂温克同胞具体下山定居的时间。
纪实文学《敖鲁古雅狩猎往事》书与作者古新军
据在我师13团政治处电影组工作后成为吉林省白城市博物馆馆长的宋德辉战友在《遥远的敖鲁古雅》一文中介绍:铁道兵为下山在敖鲁古雅乡定居的猎民修建了“草泥拉哈房”,猎民们过上了定居生活。定居后国家非常照顾鄂温克族居民,生下一个小孩,国家就给补助18块,长到18岁,就是国家的护林员,发给一杆枪,每月还给37块,还有边远地区补助费33%,他们还打猎,好猎手,打黑鼠,每张皮收购价4块。季节适宜时,每天早上就能打40多张,钱他们个人得一半,交乡里一半。鄂温克猎人还猎取水獭、犴、狐狸、狍子等,除此以外还驯养“四不象”,日子越过越好。
鄂温克民族什么时候集体下山的呢?直到2004年2月,国家媒体播发了一则特别消息,我们才知道因果。媒体报道:敖鲁古雅小山寨的鄂温克族人,在原酋长女儿达马娜(根河市人大代表)和乡长热妮联名提议搬迁时,通过投票表决敖鲁古雅整体搬迁到内蒙古根河市东郊的乌气亚河畔。
这个被全世界关注、游猎千年百代的鄂温克民族,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脱离大森林下山的游猎民族。但是,在全乡投票中,99岁的原酋长妻子玛丽亚(注2)仍坚持不同意搬出大森林。正如翦伯赞先生所述,“人们从森林走到草原,也同样是不容易的。”
据新华社呼和浩特2020年8月2日电,随着生态移民政策的实施,鄂温克民族集体下山定居,过上了现代生活,实现了历史性的跨越!
【注1:翦伯赞(1898年4月14日~1968年12月18日)中国著名历史学家、社会活动家,著名马克思主义史学家,中国马克思主义历史科学的重要奠基人之一,杰出的教育家。】
【注2:玛丽亚·索(1921~2022年8月20日)使鹿鄂温克部落最后一任女酋长,著名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原型,也被誉为中国最后的女酋长。】
花絮二:为敖鲁古雅使鹿部落排忧解难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初,铁道兵在大兴安岭密林深处修建国防铁路与敖鲁古雅使鹿部落鄂温克民族结下了深厚情谊。据曾任敖鲁古雅乡乡长、根河市委统战部副部长、人大常委会民族侨务外事工作委员会主任,现任根河市政协提案委员会主任古新军在他出版的纪实文学《敖鲁古雅往事》一书中介绍:
铁道兵为鄂温克人修建的爱民文化宫
铁道兵驻守大兴安岭目的是修筑一条国防铁路,原计划从满归直接通往黑龙江漠河古莲,有的河流都已浇注好了水泥桥桩,在富克山已经建成了铁路隧道,有很长的一段都打好了路基,沿途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连队驻守在深山密林中,敖鲁古雅也就成了部队的好邻居。部队腾出一台柴油发电机组捐送给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发电照明,并派出技术人员为乡里拉线直到发电,从此结束了点蜡烛过年的历史。部队为乡里修建了河堤和公路,为小学校铺垫了校园操场。还派文化战士每天晚上在学校的教室讲连载手抄本故事《一只绣花鞋》和《梅花档》,让乡里的年轻人享受文化大餐,给他们带来快乐。部队为乡里建了一个爱民文化宫,并派文工团到乡里演出节目或放电影。乡里也组织学校师生到军营看朝鲜电影《卖花姑娘》等。
由于我们铁道兵部队为敖鲁古雅使鹿部落排忧解难,得到了鄂温克民族的拥戴。涌现出了许多支援部队建设的使鹿部落鄂温克老猎民,他们的名字是瓦尼、西班、瑟列给依、玛嘎拉布、瓦劳佳、帕维尔、苏日克、玛卡日嘎、库日秋等。他们为铁道兵当向导,牵着驯鹿为铁道兵驮运生活物资和设备。部队拉练还分住在瑟勒给依、玛克辛姆、帕赛等猎民家,与猎民同吃同劳动,挑水打扫院落弄柈子。当时有人为军民关系编写几首抒情歌曲《解放军修路到鄂乡》和《鲜花献给解放军》等。歌中唱到“高山上的青松根连着根,解放军和鄂温克人心连心……采上一支映山红,捧上一碗醇香的鹿奶茶,献给亲人解放军……”每逢八一建军节学校的文艺表演队到部队慰问演出节目,将对解放军的恩情用民族歌声来表达……
铁道兵帮助敖鲁古雅鄂温克族修建“撮罗子”。
铁道兵唤醒了沉睡千载的原始大林海,把这些游猎民族从原始社会带入了社会主义社会。由于来了铁道兵,鄂温克部落融入了人类的现代文明,实现了千年跨越。
花絮三:为朝鲜族抗联老兵打“爱民井”
1974年,我连奉命从大兴安岭的嫩林线调往长白山下的吉林省桦甸县,参加烟白支线的松花江铁路桥建设。
桦甸县是一个多民族聚集区,以汉族、朝鲜族居民为主。我连在此施工十分注意搞好军政关系、军民关系,搞好汉民族和少数民族之间的关系,维护部队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努力全心全意为各族人民服务。
在日常生活中,我连战士了解到营房附近的船口屯抗联老战士夫妇吃水困难,要到较远的松花江边挑水,且唯一的女儿又在县城工作,家里没有劳动力。
战士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间。在日常帮助杨大爷挑水的过程中,就萌生为杨大爷打井的念头。1976年秋季,部队要赶在寒冬来临之前浇注好松花江铁路大桥的最后两个桥墩,时间紧,施工任务重。工作任务要完成,杨大爷的井也要打。杨大爷的井不打,进入冬季更没法打,杨大爷吃水更困难,怎么办?铁道兵“敢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这点困难算个啥?战士们先把杨大爷找准好打井的具体位置,然后安排工余时间和节假日开挖。
这是真实的由我连修建的铁道兵爱民井。
初秋的一个周日,战士们忙完了当天工地上的施工任务,带上大锹等工具来到杨大爷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慢慢地下山,月亮却知人性,探出头来照亮大地。
已成长为一排副排长的贵州籍布依族老兵韦玉发(70年入伍)带领刘明杨、魏光新三位老乡战友利用下班后的时间继续上班前的掘井活计,为杨大爷挖井。当挖下去近10米处,在井下的刘明杨觉得体力不支,胸闷气短,呼吸急促,韦玉发就下井替换刘明杨,韦在井下继续掘进,并把井底的泥土一篮一篮的上吊,魏光新、刘明杨两人在地面上往上拉。
拉上来四、五篮后,韦又装满一篮,示意魏、刘两人往上拉,韦在井底用大锹顶向上吊的竹篮,过了大锹之力,乘着短暂的休息片刻,韦用大锹顶着胸部喘气休息。竹篮拉上去了,突然井口的泥土塌方,一瞬间泥土压倒了韦玉发,大锹又顶住韦玉发战友的胸口,韦玉发就这样倒下了。
“救人,救人!”闻讯赶来的战友用手扒泥,以最快的速度把压在韦身上的泥吊出,当扒出韦玉发战友时,韦已停止呼吸。天上的月亮也垂下了脑袋,大地一片俱寂,仿佛为烈士默哀。
说来也巧,本来这一天连队安排一排去连队后山坡的烈士陵园,掩埋牺牲在烟白线上的其他烈士,因为韦玉发一心要利用下班时间去帮杨大爷把井打好,就安排其他人去烈士陵园,自己留下来打井,结果把自己送上了烈士陵园。
这是我连贵州籍布依族一排副排长韦玉发烈士的墓碑
桦甸县铁道兵烈士陵园。
抢回韦玉发遗体的当晚,四排副排长朱中熙(已去世)、战士任进田(我入伍后,成为我的副班长)等主动为遗体擦洗身子,为他换上新军装。掩埋那天,连队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当地百姓自发地前来吊唁,家喻户晓传颂着铁道兵为民打井牺牲的事迹。几天后,吉林省人民广播电台专题报道了《铁道兵爱民井》的故事,并隆重宣布韦玉发战友被评为“革命烈士”。韦玉发烈士的遗体埋葬在连队后山坡上,后由桦甸县人民政府统一安置在桦甸县铁道兵烈士陵园。
韦玉发烈士牺牲后,由三排副排长林春民带领七班,克服了土质松软,渗水等地质不利因素后,成功为杨大爷打出一口好井。这口井被桦甸县人民政府命名为“铁道兵爱民井”。四十年后,我连“重返军旅之路”的韦玉发烈士的贵州籍老乡王朝胜等战友向全连报告,此井当地百姓还在使用。
伟大的铁道兵精神不仅是“逢山凿路,遇水架桥”、“风餐露宿,沐雨栉风”,不畏高山险阻,不怕流血牺牲,把生死置之度外,勇于克服一切困难的大无畏精神;爱国献身,无私奉献,重视和强调个人对国家和民族的责任义务,把个人价值置于社会价值之中,争做祖国忠诚卫士和建设者的崇高精神;求真务实,苦干加巧干,钻研业务,精通技术的科学精神,而且还包含全心全意为各族人民服务,为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不惜牺牲个人生命的精神;中华民族团结互助,崇尚和谐的精神。劝说鄂温克民族下山定居,为鄂温克同胞排忧解难,为朝鲜族老大爷打井就是最好的例证。
铁道兵部队组织医疗小分队深入到牧民中间送医送药。
以上民族团结花絮,是铁道兵拥政爱民的象征,是铁道兵为人民服务的缩影,它同样载入铁道兵历史功勋的光荣史册。
铁道兵大多在穷乡僻壤、穷山恶水的边远少数民族地区施工,她就像一盏灯,把党的温暖带给各民族同胞,铁道兵是民族团结的光辉典范!
“56个民族,56支花,56个兄弟姐妹是一家……”、“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作者语:此文抛砖引玉,望各师各团的战友挖掘出更多更精彩的铁道兵民族团结故事。
编辑:岁月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