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杯银杯斟满酒
双手举过头
炒米奶茶手把肉
今天喝个够
朋友朋友
请你尝尝
这酒醇正
这酒绵厚
让我们肝胆相照
共渡春秋
在这富饶的草原上
共渡春秋……
每当我们战友聚会，听着国家一级演员，蒙古族男歌唱家齐峰唱的《酒歌》，喝着老家的白蒲黄酒，就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在呼伦贝尔大草原和战友们在雨中“夜战”，在雪中“冲锋”的战斗情景，同时也想起了家乡白蒲黄酒的故事……
我的家乡——江苏省如皋市白蒲镇，虽弹丸之邑，但历史悠远。其中两款名优特产闻名遐迩，驰名大江南北。一是清朝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御笔写下“只此一家”的“三香斋”白蒲茶干，二是同样诞生于清朝康熙年间的，现有中国国家地理标志的如皋市特产白蒲黄酒。
有诗为证：“三香斋是好茶干，剪灯煮酒一消寒”、“蒲黄玉液裹长寿，长寿人家饮蒲黄”。这说明作为长寿之乡的如皋人对家乡特产的喜爱。
作为产地的白蒲人，我的父亲自然也对家乡的两款特产喜爱有加。一是因为产品来自本镇，无运输成品不贵，二是无需买包装好的，打“散仓”更便宜。三是名不虚传的原汁原味，吃得放心舒心。
我家是开理发店的，记得小时候，要是今天的生意好了，傍晚时分，店里的生意渐渐少了，母亲就到屋后运盐河（白蒲镇市河）河边，去找络绎归来的晨出打鱼网船，张罗着给父亲买点下酒菜。运盐河连着长江，那时我国的化学工业还没有起步，长江还没有受到污染，来自长江的各类鱼虾品种既多又新鲜，价格也不贵，什么鲢鱼、鲫鱼，什么鲶鱼、鲤鱼，什么泥鳅、黑鱼，什么货便宜买什么。每当父母结束了一天的生意，关门打烊，母亲都要站在灶前忙几个菜，什么爆炒黄芽菜杆，辣椒炒黄豆米，地瓜干，红烧鱼，还有顾客以农副产品换理发工钱的各种瓜果蔬菜，有什么做什么，中午买未舍得吃的“散仓”的白蒲茶干更是下酒好菜。
酒几乎都是我去打，记得拿上父母给的一角钱，也就是父亲给一个顾客忙上近两小时理发的工钱，到我家南面一点的南石桥东桥尾下店面朝西的大杂货店去买约二两左右的白蒲黄酒，在那六十年代中期生活尚不富裕，多数家庭勉强能解决温饱问题的情况下，喝酒对父亲说是一种奢侈，生意不好时，母亲是不让买酒的。
深秋以后，买回来的几两黄酒，都要用粗肚细脖圆口的小酒壶放到煤球炉上温热，随着酒温渐渐上升，满屋子会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醇香。也有时难闻到酒香味，父亲就用火柴试着点火苗，若连点几根火柴都点不起火苗来，父亲就毫不避讳骂道：又是杂货店的XⅩ小杂种兑水了，若不是小杂种偷喝点再撒上泡尿，也不会点不着火！
烫热了的酒，父亲小心翼翼地端起酒碗，慢慢地放到嘴边，见他“嗞”的一声，嘴唇又咂吧一下，似有欲仙般的快感。累了一天的父亲几口黄酒下肚，情绪明显愉悦起来，便挨个儿给孩子们搛小菜，鱼芒少的部分都搛给我们，鱼头鱼尾才是他过酒菜，我最喜欢母亲买的是黑鱼，黑鱼鱼芒少，下肚快，解馋。偶尔父亲会举起酒杯让哥哥们小品一口，对于最小的我，只是用筷子蘸上一点，放到我嘴边。他说，男孩还是要学会喝点酒的，将来对人际交往应酬还有纾解心境有好处，几杯黄酒落肚，什么烦恼都散去呢。说时他脸上有些苦笑，遂撇开话题，上过几年私塾的父亲给我们说起了《三国演义》里相关喝酒的故事——曹阿瞒煮酒论英雄啦、关云长温酒斩华雄啦、周公瑾佯醉赚蒋干啦……话题到此，他酒兴愈益地浓了，给我们搛菜的频率愈益快了，几乎把下酒菜全部搛光，这当儿母亲一边笑着数落我们“绕台脚（意即绕着酒桌不离去）”，一边从灶台上又端来热腾腾的续菜。一壶酒也就是二两多一点，每次碗里喝完了，都见父亲拿起小酒壶，把嘴放到壶口一饮而尽。看得出来，父亲总是没有喝够。
父亲虽爱喝酒，但从不酗酒。不是没有酒瘾，而是家里儿女多太困难，经济条件跟不上，为了把我们兄弟姐妹六人拉扯大，他抑制住自己的兴趣爱好，喝酒基本都是浅尝辄止。他也有自己的“老酒经”：酒是粮食油，喝酒喝的是心情，喜事开心，愁事解闷，累了解乏。喝完迷迷糊糊睡一觉，养精蓄锐，以便明天好好做生意。
父亲总对杂货店卖的酒心存芥蒂，总想找熟人到酒厂批。一次，来了一位顾客到我家理发，说：“明天要出差，帮我加点工。”父亲与之一聊，知道这位顾客是酒厂的供销经理。这可忙坏父亲了，一个人理发，用了平时两个人的理发时间，“精耕细作”、精雕细琢，经理欲离开之际，父亲“趁热打铁”，批了两坛酒。买回家后，夫妻淘气一场，母亲骂道：“光顾你喝酒，孩子们不要养了？”又自叹：不就是点猫尿吗，就那么好喝！
每当父亲喝酒，“蒲黄”浓浓甜甜的酒香弥漫着整个室内空间，暖洋洋的气氛，使幼小的我有了白蒲黄酒醇厚浓香的感悟。甘醇的酒香，引人垂涎，引我长大……
高中毕业下乡后，从插队所在地当上了铁道兵，来到呼伦贝尔大草原鄂温克自治旗西索木，参于修建伊敏铁路。不管你是否有钱，部队是不允许喝酒的，但也有例外，这就是像“八一”、“十一”、春节这样的重大节日，才发点酒意思意思。记得那是1978年，我当兵的第一年，“十一”国庆节那天，连队有了“八大碗”，有了难得一见的土豆烧肉，大白米饭，每班只才配发了二瓶52°海拉尔白酒。
对于我这个吃厌了高粱米、土豆、牛皮菜的南方兵来说，看见大白米饭、红烧肉就像老猫见到久别的鱼垂涎欲滴。班副拿来喝水的茶杯，给每位战友倒上一点酒。
大伙喝了一点，战友们又相互敬上一点，不知不觉我满脸红光，在酒精的刺激下，开始飘飘然了，口不择言，信口开河，天南海北，古今中外，大放厥词，随兴挥洒，俨然像个博士。
班长见状，一旁制止“不能再喝了。”我对班长说：“怕啥？今天是国庆节，又不是我班值勤”，“没事，就这两瓶洒，全班平均都没有二两酒”。见我这么一说，“能喝”的山东兵、四川兵也跟着我掺和起来，战友们又喝开了。
喝着、吃着、说着，我嘴里由麻变甜，像喝到了家乡的白蒲黄酒，感觉越喝越香，越喝越爽。不知哪位战友，见我满脸通红，故意“整”我，抱着我的头摇晃了几次，我再也没有自制律了，觉得天昏地转，昏昏沉沉地像死猪一样倒了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紧急集合的军号声响起，我全然不知。班长一边通知大家动作加快，一边连推带拉试图把我拉醒，“吴凤祥，快起床。紧急集合！”
班长连喊几声，我大脑有了点知觉，但头抬不起来，“呼噜”、“呼噜”又打呼，班长心急之下帮我打好背包，拿上枪放在我身旁。
战友们都已走出帐篷到操场上集合了，此时我已有了意识，心想再不出门，就要被处分。于是，我一跃跳起，背上背包，拿上我的半自动冲出帐篷。
“喀嚓”、“喀嚓”大头鞋踏着冰雪的声音，响彻在茫茫草原。我所在的一排3班是在全连的最前面，几公里下来，我掉落在全连的最后。
经草原上的冷空气一吹，我的大脑神经渐渐苏醒，自己的意识逐渐恢复明朗，借着酒的余威，我克服了生理极限，跑得反而轻松起来，经过几十公里的急行军，我从全连的最后，又跑到全连的前面，归了建制。
事后，战友们问我醉酒的感受，我毫不讳言道：海拉尔白酒太辣，要是换成家乡的白蒲黄酒就好了，家乡的黄酒度数不高且醇香。区区两瓶酒，是不可能把我们拿倒的。人在外地，心在家乡，连酒都说是家乡的好。遇连队改善伙食，有点“好”菜，我总是念念不忘家乡的黄酒，心想：“要是有点黄酒喝喝就更好了。”然而，通过此次对越自卫反击战前夕的全团紧急集合的野练，使我认识到：遇事喝酒，要留点量，适可而止，点到为止，要预防不测。喝酒也要有纪律意识、法律意识。酒文化中也有做人的道理，做人做事都要有“度”啊！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诗经·小雅《采薇》）当兵之前，父母健在，退伍回家，母亲去世，父亲病重。我被分配到如皋罐头厂才几个月，父亲已病危。从平潮肿瘤医院进行食管开刀后，父亲已不能从口中进食，只能用针简压点流汁注入胃开的孔中维持生命。记得我最后一次从如皋返回白蒲看望父亲，父亲望着我吃饭，他用眼神看着条台上的白蒲黄酒，意思告诉我他想喝点，我对父亲说：“医生说你不能喝，等你病好了，我陪你喝。”父亲用无奈的眼神看着我，没有说话。哪知道，这句话成了我与父亲的最后告别，我回厂上班没几天，哥哥打来电话，告诉我父亲去世。几十年来，我一直很后悔，要是学习父亲在我小时候，用筷子蘸上一点，喂到他嘴唇上多好啊！
国庆70周年期间，我在湖南汨罗李见光战友家聚会，左侧第四位是作者。
随着网络的发展与普及，我们分别了几十年的战友有了联系。2019年国庆70周年前夕，湖南岳阳的亲家约我去玩，我在连队群说：“我要去湖南岳阳过国庆节”，话音一出，我连湖南籍79年兵李见光战友马上邀请我到他家作客，湖南籍的战友都说：“你来一趟不容易，既然来到湖南，就要在湖南玩几天，战友们叙叙旧。”盛情难却，我到湖南后，尽管安排的事情较多，时间很紧，但我还是让女婿带着我，开车二个多小时，在内陆的丘陵里颠簸奔驰，从岳阳市君山区去汩罗李见光战友家，中途绕道30多公里接了万丙南战友一同前往。到了见光战友家，战友徐冬青、伏志忠、周跃进等早已在等我们。并不富裕的见光战友尽其所能，杀鸡宰鸭，将家里的土特产品种全部烹饪，招待战友。我拿出携带的四瓶白酒和一箱白蒲黄酒招待大家。大家在一起忆军旅生涯，思坎坷人生，谈现在生活，无拘无束，畅所欲言。
白酒三巡过后，我拿出了一坛白蒲黄酒，让大家品尝。这是三年陈整箱2.5L*4坛装，打开后，我将酒杯换成大碗，给大家轮流倒上一碗，战友们见色泽鲜黄、澄清透明，都知道是好酒。一碗过后，大家都赞道：口味如琼浆，醇厚适口，芳香爽口，干爽顺口，香味浓郁。
听到战友们赞不绝口，我也高兴，借助于酒兴，我介绍起家乡的白蒲黄酒。
白蒲黄酒诞生于清康熙年间，继承了明清创立的徐大昌酒坊的传统工艺，精选里下河地区特产的粳米以及糯米为原料，经蒸煮、加曲、糖化、发酵、压榨、过滤、贮存而酿成。含有人体必需的精氨酸、丙氨酸、脯氨酸、亮氨酸等十八种氨基酸和大量酵母菌及双歧菌；含有葡萄糖、精糊甘油、醋酸、琥珀酸、矿物质及少量的醛、脂；其营养物多为低分子糖类和以肽、氨基酸的浸出物状态存在，故易于人体消化和吸收。有助温脾健胃、疏肝理气、舒筋活血，促进新陈代谢。由于黄酒最富有营养，超出众多酒类的营养价值，被人们誉为“液体蛋糕”之美称。
我还告诉战友们，白蒲黄酒不仅能饮，还能佐，就是作料酒。在我们江苏淮扬菜系的菜谱佐料中，不论是炒、炸、烩、蒸等各式菜中，“料酒少许”总是少不了的秘诀。
白蒲黄酒是如皋长寿文化积淀象征，据《如皋县志·嘉庆志》记载：如皋有两位嗜酒（地产米酒）寿星吴际昌、施景禹进京参加了乾隆皇帝正月初四在宁寿宫主持举行的8000人盛大“千叟宴”史实……
色如琥珀、陈香诱人、醇厚甘美、酒体饱满，入囗怡人、入胃舒畅、回味悠长的白蒲黄酒，澄、香、醇、柔、绵、爽，使大家开怀畅饮。然而，由于度数不高，有一位习惯喝白酒的战友说：“不过瘾。”，我专门捧出一坛放在他门口，并把他的小碗换成大碗，让他喝个够。几天后我回到上海，得知那天的晚餐度数不高的白蒲黄酒竟放倒了二位战友。战友们哪里知道：白蒲黄酒入口甘甜，初喝的人会觉得酒力浅，其实它的后劲足。酒蕴含五谷之精华，但多喝则对身体有害。然而，家乡的白蒲黄酒总是有它独特的魅力。
早春时节，喝上几碗烫热的蒲黄酒，那身披蓑衣、挽起裤角、光着脚在冰冷刺骨水田里耕作的农人，便忘记了寒冷和劳累，浑身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待到夏收夏种酷暑时节，一碗凉爽的蒲黄酒更是祛暑解渴的佳品。一口下肚，嘴里留着浓浓的酒香，心里沁着阵阵凉意。
腊月里，我们几位战友裹着棉袄，抱着胳膊，焐着火笼，促膝而谈。炉上一壶蒲黄酒，煮得云雾缭绕。战友之间的交流，无拘无束，海阔天空。在这样的氛围里喝酒，味道愈发甜美，芳香的滋味，让人心中温暖如阳光。
现在我们铁道兵战友都已过甲子之年，聚会，不再饮高度的白酒，就是饮甘甜醇香的白蒲黄酒。
金杯银杯斟满酒
双手举过头
“三香斋”茶干长寿食品
今天喝个够
战友朋友
这酒醇正
这酒绵厚
让我们肝胆相照
共渡春秋
在这富饶的江淮大地
共渡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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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编辑： 老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