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原创首投】乡村记忆6：少年伙伴
这一次，可该我在天宝面前炫耀一番了。哥哥成了红卫兵，他有一枚漂亮的毛主席像章，中间是毛泽东的头像，周围散发着金色的光辉，太阳光一照，金光闪闪。我请求他给我弄一个，他说搞不到，他自己的这一枚毛主席像章也是求了很多人千方百计才搞到手的。
第二天，哥哥给了我一个红牌牌，大约一厘米多宽，五厘米长，上面有印制好的，“为人民服务”五个金色字体。没有毛主席像章，能有这样一个为人民服务的红牌牌挂在胸前，感觉真好，别的小朋友都没有，在他们面前炫耀一番不是很风光吗！我首先跑到天宝家，给他炫耀了一番，他羡慕极了，摸着不想松手。
我们没有哥哥他们那些大人才有的红卫兵袖套，只有不太大的，菱形的红牌牌，可以用别针别在胳膊的衣服上面，这牌牌上面有红小兵三个字。今天村里有大型游行活动，我俩叫上国只，银保等几个小伙伴跑到前街看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游行去。
前街，好多同学都看到了我，不但有红小兵的牌子，胸前还有“为人民服务”的红牌牌，都问我从哪里弄来的，谁都想让我帮忙给他弄一个，我骄傲的说是我哥哥给的。
游行开始了，大家喊着“破四旧，立四新，无产阶级万岁！毛主席万岁！等等口号，散发着传单，从前街大队（村委）路口，沿着村中间那个东西走向的小河的北边大街一直向西，路上见到留着长辫子的女人，就拉住不让她走，必须剪掉辫子才可以走，因为那些辫子属于四旧。如果她不同意剪掉辫子，游行中的红卫兵随手带有剪刀，会几个人按住她，强制性的给她剪成齐耳短发。一路上我看到红卫兵剪掉了好几个女人的辫子。这种事情轮不到我们红小兵动手，红卫兵一个个都是挣先动手，我们就是看热闹。游行队伍中，我看到了刘虎，他已经戴上了红卫兵袖套，成了红卫兵，他看到我们，显得十分得意！
游行队伍走遍了村庄里比较大的街道，尤其是村里的那几个庙，队伍不管是进入土地庙，送子奶奶庙，关爷庙，就把那些神像统统打烂，供桌掀翻。路过那些地主富农家庭，就进去把他们家里的神像，书藉，统统搜去，还有他们家里的那些稍微好一点儿家具，包括衣柜里那些好点的衣服，被褥，布匹也统统抬到大队（村委）。只留下一些生活必须用品。那些东西抬到大队，书藉类一般就都烧掉了了，那些家具，首饰，布匹，衣服类就又分给了贫下中农。
游行后没有多久，就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学习毛主席著作运动，有点儿文化的要求会背诵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没有文化的人或者老人，也必须学会几段毛主席语录，实在不行，最简单的也必须会三段毛主席语录。确切地说是三句。
那天，我和天宝在后街胜利渠西头，戴着红小兵牌牌，我的胸前也仍然戴着“为人民服务”小红牌。连续截住了好几位走路的。要求他们背诵毛主席语录，大部分人都能够背诵。后来，遇到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只会说为人民服务五个字，其他都说不上来，我们不让她走，就一句一句教她；“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老人家总是学不会，只能说：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到第三句，“排除万难”它就卡住了。老是说成“牌死万年”，教了她好多遍都说不完整。最后，我和天宝商量，让她说“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几个字算了。老人家也说“好！好！”于是连续几遍让她说了“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说到最后，由于“阶级”这两个字发音有点儿拗口，她干脆说成了“千万不要忘记姐姐斗争。说着说着她自己就笑了”这真让人哭笑不得。只好让她走路去吧！
下午，我们两个跑到前街去玩，见到了刘虎，刘虎说，你们知道吗？瘸子让人给抓走了。我和天宝以为瘸子金明让人给抓走了。忙问瘸子金明怎么了，为什么被抓走了。刘虎说，不是瘸子金明。是瘸子老胖被抓走了。原来，刘虎说的是那个还能够颠着脚走路的瘸子老胖。
瘸子老胖比我们大好多岁，我们通常都叫他瘸胖的。别看他一条腿残废，但是可以颠着脚走路，人其实也不太胖，他相当利索。他如果一颠一颠地跑起来，我们正常人都赶不上他。而且，他还能爬树，爬电线杆。他用自己那一条有点拐弯的腿缠住大树或者电线杆，那条正常的腿这么一蹬，身体一用力，三下五下就可以上到大树之上。别看电线杆那么光滑，他照样三下五下就上到电线杆顶部。不了解他的人如果同他打赌上树。百分之百你会输。
瘸胖子不但人利索，还特别爱说笑话。这次听说，他看到了毛主席和江青的照片，顺嘴说了一句“毛主席胖胖的，江青瘦瘦的，胖老汉儿骑瘦驴zhegun，zhegun着走吧。”（安阳话的意思是一个胖，一个瘦凑合凑合着过日子）。这显然是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大不敬，在当时那个年代，说出这样的话，几乎等于是反革命，不知道被谁举报了，上纲上线了。于是，就被抓走了。
回家来给俺娘和父亲说了“千万不要忘记姐姐斗争”和瘸胖子被抓了这两个事。正在擀面条的母亲笑得都没有法儿给擀面杖用力了。
“你以后出去可要管住你那张爱说的嘴啊！还有你哥！”
娘在背后大声对我说。我却已经来到院子里，学着天宝玩拍画片的绝招了。不能让他老是赢我。
多写几句：
我是一个文革后期的高中生，一九七三毕业。没有写作经验，也不懂写作技巧，计划把我的一生经历如实地，完整地，不说假话，空话，原汁原味的以故事的形式写出来。想到那里就写到那里，也没有确定具体写多少篇。只到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写的时候就自费出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要让读者以及我的后辈们知道我所经历过的社会原来就是这样的。目前，已经写了51篇。
文中图片由作者提供
（本版编辑： 老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