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铁三师 孙建军



 

是今生，在此刻

是天机邀请的约会

黄河，当在这里

壶口，就在这里

为你八万里飞流直下

我驾长风轰鸣而来

为你三千层重峦叠嶂

我纵烈马嘶吼而往

于是，有洪荒之力

以往来古今之名义

抬举你的狂涛

抬举我的心跳

为水土与神祇的尊严

期待我们的交响

是此刻，在壶口

空间沸腾的苍穹之下

时间奔涌的苍生之上

该雄伟的都是雄伟

该壮阔的全部壮阔

该凝重的俱是凝重

该悲怆的同时悲怆

而我，瞬间倍感渺小

一如草木匍匐般卑微

而雷霆般的鼓舞不绝于耳

九天倾泄的涛涛黄水

正直指魂灵，摔打血浆

茫然四顾，隐隐作痛

而激情却被重新点燃

依然美丽，襟抱远方

是贴近，或暝想

既然壶口有约

黄河在守望

就该去掀开那一声

透彻人间天地的响亮

于是，我苦思苦索

天籁开启的构思中

该校准哪一寸光阴

才有资格掏心应景

为壶口而下笔的诗句

当遣用怎样的词汇

才可以承担

如此宏大而从容的意象

于是仰天长啸

借阅天荒地老

去解读甲骨青铜的苍空

于是俯地叩拜

检校海枯石烂

去细数秦砖汉瓦的原乡

驻足于前不见古人的古

徘徊于后不见来者的来

天地之悠悠，天地一瞬

怆然而泣下，孤独无影

寻寻觅觅，荡气回肠

该借太阳的黄钟大吕

抑或月亮的顿挫抑扬

还是繁星点点的窃窃私语

娓娓动听，以及它们

谜语一般的飘渺和忧伤

他们说不是，这些都不是

不是字正腔圆的壶口喉嗓

他们说，听到没有

风在吼，是风在吼——

如是我闻，这一声巨响

恰若风动云从大手笔

天工开物，灵动挥毫

焦浓重淡，赤紫青黄

湍流泼墨出大写意

时空飞白为大意象

风在吼，心向往

即刻紧紧拽住你风的缰绳

追随你所有的放纵

唱和你不羁的回响

吼向那壁立千仞

吼向那水雾升腾

吼向那车水马龙

吼向那人山人海

把我牺牲般的赤诚

喷薄为你的追寻之光——

你是我，我就是你

是你苍老的呻吟

是你少年的幻想

是你愤怒的咆哮

是你含笑的轻唱

是你决绝的呐喊

是你不弃的守望

风过处，山水唱

唱天上起云天上红

唱地上起火大风狂

唱天上的黄河水里来

唱地上的后生风中长

春播，籽粒就长出了威风

秋收，果实就成为了光芒

壶口吼出的信天游

随便你想唱他个啥

他就会像你唱的那个样——

想妹妹想得手腕腕酸

不是你，就是我

根本别问像不像

如果你本姓秦岭

我就必须叫太行

张老三，我问你

你的家乡在哪里

我的家，在这里

最后一床老棉被

盖在担架上

最后一碗玉米面

送去做军粮

最后一个好儿子

送到自己的队伍上

那岁月，我们砌筑血肉

挺起过一道铁壁铜墙

是此刻，在壶口

顿悟于这一程风声水响

一如苍天的指缝间

泄露了天机慧光——

若把黄河比亲娘

壶口就是奶浆

若把黄河比血脉

壶口就是心脏

若把黄河比征途

壶口就是方向

如幻似影的梦寐壶口

生死归宿的命运壶口

我和你，你和我

当率天地经纬闻风而动

加入这永远的大合唱——

我们源远流长

我们坦坦荡荡

我们惊天动地

我们奔流到海不复还

五星出东方……

作者：孙建军


 

作者简介：

孙建军，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西安外事学院特聘教授，四川老作家书画院院长，文学与影视作品曾获萌芽文学奖、四川文学奖、中国电视金鹰奖、四川五个一工程奖、巴蜀文艺评论奖、王光祈文艺奖等30余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