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乡野偶寄


  

乡野偶寄

  (三题)  

  草原有约

  我和草原有个约定,而且十分默契。那是在草原表露出春天最初迹象的时候,暖意的西南风刚刚送来春天的信息,我就会走出城市的高楼温室,怀着久别的思念,如期投进草原的怀抱。

  这时,当你走近乡路边荒火烧过的草地,向阳坡面的地表已经风化有扁指厚的松散软土,踩上去绵绵的,舒适而又惬意,有儿时曾经过的那种趣味。仔细一看,你会最早发现,地面已有一根根针状似的嫩绿小草破土而出。啊!这是春天的信息,这是生命的呼唤,这是又一个时序的重复,新的一年带着比以往更有朝气的希望开始了。

  眷恋草原,因为那里是我的第二故乡,童年多少美好的回忆留在脑海中的印象太深了,……童年虽然已成为过去,可是多数人做梦都想回到从前。尤其是在闹市生活久了,更渴望寻觅草原的静谧。而我,却是要张开翅膀,放飞新生活的畅想,找寻和捡拾具有童趣般的那段时光。

  说来,亲近草原并称不上唯此高雅,也不是非要吃上自己挖的山野菜就算是一饱口福;又不是栽下果树马上就可以吃到果子;更不是在草原结庐就一定会生财富有。相反,也可能是一段孤独的清贫,亦或是一种升华了的虔诚,再者就是无目的性的目的。

  草原有广阔的天地、博大的胸怀,更有我灵魂所必需的东西,新生活的向往一直吸引着我。置身那世外桃源般的环境里,我可以无烦无恼、无忧无虑地放松自己思绪,做自己任意、随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事情。最大的欢乐,还是通过自己的亲手劳作,种出绿色环保的菜蔬,让满园的鲜花盛开飘香,让农家小院充盈勃勃的生机与祥和,并在这些过程中感悟和享受人生。

  正如周国平说的那样:“一切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做的时候都是享受。”

  “如今依偎在草原的怀抱,就让这约定凝成永恒”。

  花开情浓

  “花到正开蜂蝶闹”。农家小院虽不如植物园中那般繁花锦簇,可也是花开情浓。

  尤其是对自己亲手种植的花卉,觉得格外有情。

  她没有过高的要求,只要你把她种在窗前檐下,施以水肥恩泽,届时她就会向你张开笑脸,为你捧献一份馨香。

  季薇在《秋寺》中写到:“一草一木,用善意和热情去欣赏,都在点头招手,和你做纯洁的朋友。”如果更进一步,你能以爱美人之心爱花,则护惜倍有深情。

  种花须见其开。是时,在我所居住的农家小院,路边、窗前和花坛中的各种花卉常开不谢,微风浮动香气袭人。

  《成吉思汗》一书的作者、著名蒙古族作家苏赫巴鲁老先生身临其境光顾时,兴致勃发,口占一诗《半花半草大香囊》:“松花畔,神井旁,文思结庐,诗笼烟禾。蓝莹莹,绿茫茫,半花半草大香囊。”

  要说花开情浓,大老丫花有此一属。这个名字虽然土了点儿,可是,我愿意用这个名字称呼她,这个花名好像更有人情味,更有灵性。你看她,花瓣前端略尖,却层层叠叠,朴实丰满,状似牡丹。说她情浓,是因为她生长茂盛,花开热烈,花期最长。在我的田园里所有的花凋谢以后,唯有她与之长相厮守。中秋的一天清晨,我发现有一朵大老丫花倒向了窗台,花面贴着玻璃,似有畏寒思暖之意,令人好生怜惜。正午阳和之时,她又仰起花容挺直了腰身。那一份执着,那一份不了之情直伴到严霜冬雪。

  更有浓情者,莫过于芍药。我非常看重她,把她请居于田园各个花坛的中间位置,给予特殊优待。

  据说,芍药曾被誉为“花仙”和“花相”,列为“六大名花之一”,人称为“五月花神”,自古就作为爱情之花。我对她的关照,换来了她如期、诚信的回报。真是一花开放压群芳,你看它花大色艳,粉面含春,妩媚多姿,磊落大方,尊贵高雅,其态灿然,浓情脉脉。一任蜂蝶吸吮,只做含羞欲语,仍是我香我故。虽不如美人解语,却胜于美人生香,真叫人敬羡仰慕。难怪韩愈有诗赞曰:“温馨熟美鲜香起,似笑无言习君子。”想当年,红楼梦中史湘云也一定是兴之所致,才醉眠在芍药园中。

  如今,身居草庐,开窗便见花月,鲜香丝丝飘入,日夜与花神相拥相伴,正是幸福快乐时光。

  梧桐之恋

  在城市里看贯了街路两旁的梧桐,并不以为然。可是在乡下田园却不一样,院中若有一株大叶的梧桐,真就是新奇。

  栽种之初,村民看到梧桐那枯燥的枝干都认为难以成活,听后,我也觉得信心不足。为了让梧桐成活,我对她特别偏爱。挖大坑为她更换了土壤,又为她修围栏、刷树裙,勤浇水。

  时间一天天过去,可是光秃秃的枝干就是不见发芽长叶。

  五月的一天,我又一次站在树下观望,忽然发现树顶端的枝杈上凸起了一个下圆上尖桃状似的芽苞。开始我还有点儿怀疑,目光又移向别的枝杈找寻。是真的!接着又发现了第二个、第三芽苞,一阵阵的欣喜。我搬过树枝仔细一看,芽苞暗绿色,约有小儿手指肚般大小,尖尖的、硬硬的、鼓鼓的。我略有所思,这才明白梧桐的芽苞之所以是尖尖的,要不然怎么能刺破枯燥的树干呢?发芽较晚,可能是不太适应北方的冷气候,这才把自己的芽苞裹得紧紧的、硬硬的。而鼓鼓的,则是孕育的丰满,待叶片张开来一定是很大的原因。

  接下来的时日,芽苞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有的开始涨裂展开,毛绒绒的没有光泽。当叶片全部变大之后,茂盛的树冠为我纳凉撑起了一把巨伞。令人欣喜的是,梧桐树上已经渐次花开。花朵较小,三三两两的拥挤在一起,散发出的香气溢满了整个小院,其味道与桂花之香不相上下。

  我的小院内虽然设有专供遮阳的展棚,但是我还是愿意拿一把椅子坐在梧桐树下纳凉看书,体味那份人与自然的和谐,珍惜那份深情依恋的回报,享受那份自我充实的满足。

  好树知时节。梧桐一落叶,天下尽知秋。秋分刚至,梧桐好像接到了母亲的召唤,迅速卷起了自己一件件变黄的衣衫,做好了远行的准备。而后,借着秋风摇动的力量,急冲冲扑向地面,可听到一声声的脆响。只是两三天的功夫,昔日的繁盛已然褪尽,去时那么坚定毅然、决绝自信,豪无牵挂。再看枝头,只剩下一联联、长约尺许的豆荚仍在摇摇摆摆地空劳牵挂。此时的我,心中空落落的,有一种被遗弃的感伤。

  伫立良久,望着空瘦的梧桐,我想:那落地有声的叶子一定是对大地之恋的动情亲吻,她是义无返顾地去奔赴下一个再生的轮回。


作者:徐宝泉

  简介:

  徐宝泉,男,汉族,笔名群舆。一九五三年出生。一九七0年十二月入伍铁三师十四团,一九七三年八月入党,曾两次荣立三等功,三次受到团奖励,一九七六年退伍。大学文化程度,高级政工师。吉林省松原市前郭县作家协会名誉主席,松原市民间文学协会理事,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一九九八年主编了吉林画报专刊《辉煌的十年》;先后出版了《查干湖畔石油人》、《草原故乡》、《结庐散记》、《乡野偶寄》散文集。

      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