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少儿之夏 ( 散文)

  

 
 

  明天就是“六一”了,虽然我已进入古稀之年,却依然眷恋着昔日欢乐之情景,尤其是夏天,那是孩子们的天下。

  那时候,农村都不富裕。夏季一来,我们这些男孩子浑身上下就只穿了个小裤衩儿,有时,连鞋子都不穿。男孩子好结群,一连扯就是一路子,像一群小猴子乱蹦乱跳,又像一群小鸟,呜呜喳喳地飞向东,飞往西,搅得村里的空气也加速了流动,因而,孩子们走到哪里,就会给哪里避暑的人们带来丝丝爽意。

  好玩是男孩子的天性,虽然我们已经入学堂了,大人们也还是说:十个孩子九个猴,一个不猴翻墙头。上学时,宽敞的大路不走,却偏走在林间曲曲弯弯的小路,或者是坎坎坷坷的小河边。因为我们每人手中都有用蜘蛛网自制的知了捕捉器,听到那棵树上有知了叫,便掂着脚尖,猫着腰儿,像敌后游击队一样,机敏地贴靠过去,挥手之间,那知了就成了吱吱求饶的“俘虏”。要不,走到小河边,我们又会争先恐后地像鸭子一样扑通扑通跳进水里。立泳、蛙泳、狗刨式、跳鱼式,各示游技,水花、笑声,扑腾得一河的诗情画意。放学时,根据“情报”,直奔到某一个偏僻的小野沟,光着屁股下到水里,摸鱼逮虾,一会儿,“战果”辉煌。每人拎了一串回去,大人们脸上好像有点儿生气,责怨孩子这样会影响学习,但转脸就去做鱼汤。之后,还会给孩子满满地盛一碗。只不过会轻描淡写地加上一句:以后好好上学哈。

  夏夜更是孩子的快乐天地。早早吃过晚饭,就开始了你唤我,我呼你,扎了堆的孩子会借着朦胧的月光捉迷藏、挑兵斗虏或抵牛头,玩个尽兴,又挟着凉蓆找一个风口处,仰卧在蓆上,数着星星,有时候扯到牛郎知女,还会抱打不平地把王母娘娘骂个狗血淋头。时间久了,渐渐的有人舌头说话不拐弯了,这才相继呼呼大睡。

  有一个夜晚,我们疯过半夜之后,见华真哥在塘岸上乘凉,我就栖偎在他的草蓆上睡下了。他比我年长近二十岁,是生产队长,儿子在部队是军官。早些日子儿子探家,特意为他带回一双军用凉鞋。当时,乡下人还没见过凉鞋,都很羡慕他,而他对这双鞋更视为珍宝,在外露宿时,他总是把那双鞋枕到头下。我正睡着,突然听到一声炸雷声,随之,华真哥大喊并推拉着我说:“快,要下雨了,咱赶快回家!”我慒懂着坐起来,借着闪电一看,一条蛇正在我们的草蓆边,“长虫!——”我惊喊道。华真哥一看,也惊得“啊”了一声。好者那天我穿了布鞋,就用鞋底照那蛇拍去,华真哥见势也赶忙抽出他头枕边的凉鞋对那蛇死命拍砸。可不曾想,那蛇好像跳舞似的,随着他的凉鞋上上下下地腾跳。“日它个奶奶,你还会蹦,我非打死你不中!”华真哥骂着,打着,真到那蛇躺在地上,我们才汗流浃背地跑回家去。

  夜雨叭哒几下就过去了,我在家里想起那条敢与人争高下的蛇,怎么也睡不着。天亮时分,我伙同华真哥去看那条罪该万死的家伙,结果,没见什么蛇,只有一根鸡头铃(茨实)杆子,被打得烂碎。原来,昨天,不知是谁在水塘里采茨实时,把茨实杆子丢在岸上了。头天晚上,华真哥摊蓆时也没注意到,半夜雷雨,我们借闪电模模糊糊地看见它盘曲的样子像条蛇。茨实杆浑身长满锋利的尖刺,华真哥的凉鞋是塑料底的,那尖刺很容易扎进鞋底,而又被迫随着凉鞋的扬落而上下起舞,但结果,只得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我和华真哥,相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于是村里儿童又多了一首歌谣:

  华真哥,真英雄,

  半夜痛打大长虫。

  雨过天晴又去看,

  长虫变成鸡头铃。

  现在, 每当我给孩子们回忆这些故事时,他们都惊奇地问:家庭作业什么时侯办呢?他们的父母不陪着他们办家庭作业吗?老师不叫他们家长去受训吗?

  我以我这一大把年纪作证:那时候,学校极少留家庭作业,小学几乎没有家庭作业。虽然当时日子穷了点儿,儿童是快乐的,也是幸福的。

编辑: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