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当兵第一冬

　　1976年12月，当洛阳第一场雪悄悄降临时，我参军来到了内蒙古科尔沁草原的一座小城——哲里木盟通辽市，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89344部队卫生队的卫生员。从没出过远门的我，原以为家乡的天够冷了，雪够大了，到了东北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目之所及之处，皆是雪的天宇，冰的世界。

　　城市的高楼在雪的包裹下，宛如一个个巨型的奶油蛋糕，层层叠叠的雪檐为建筑勾勒出别样的轮廓。街头巷尾，汽车成了缓慢移动的白色甲虫，顶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前行，车轮碾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是雪在轻声吟唱。

　　公园里的树木被雪压弯了枝头，孩子们欢呼雀跃地穿梭其中。那原本平静的湖面，此刻也被冰封。气温已是零下35度，远处的草原早已不见夏日的翠绿与生机，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白色荒原，狂风呼啸而过，卷起雪雾，似是一群群白色的骏马奔腾驰骋，让这片天地更显苍茫辽阔。

　　一到军营，我们便被全服武装起来，皮帽子，皮大衣，皮手套，毛大头鞋，出门再戴上大口罩，整个人的负荷，一下子增加到了十几斤，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木偶样的感觉。走起路来，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蹭，稍不小心就会摔个仰面朝天，看到人家东北兵一步一溜冰的自在劲儿，心里很是羡慕。记得第一次步行去团部看电影，大家包装的只剩下两只眼睛咕碌碌转，如果不听话音，根本分不出谁是男兵，谁是女兵。团部机关电影院距离卫生队营房大约有三公里路，刚出发时大家兴致蛮高，嘹亮的歌声冲淡了袭人的寒气。

　　此时正值隆冬，房檐上胳膊般粗的冰柱子有二丶三尺长，整个城市都穿上了冰衣裳，阳光一照，溜光溜光的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汽车和行人都小心翼翼的行走着，那些骑自行车的人都拉开了距离，只要前面一辆车摔倒，后边的车便刹不住闸，非得倒下一长溜不可，弄得满大街的人纷纷停下脚步，无可奈何的笑。我们这些女兵排队前行，自然也难逃摔倒的命运，因为大多都是从中原或南方来的新兵，对于走这样的冰道，还是头一遭，我们虽然蹑手蹑脚的步行，但仍然不时有人摔倒，后边的人去扶前边的人，一用劲结果自己一块儿倒下了，再后边的人站立不住，跟着一起倒下，这一路摔倒了十几次。

　　左为作者 李晓敏

　　我穿着几斤重的翻毛皮大头鞋，就像是踩高跷，每次摔倒都有我的份，好在带队的干部早有预见，大家提前了很多时间出发，所以尽管大家跌跌撞撞行走缓慢，但赶到电影院时，电影也不过刚刚开始。进了电影院，里面灯光昏暗，我艰难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在一排排座位间寻找着我们的座位。那翻毛皮鞋此时仿佛成了累赘，我感觉自己像个笨拙的企鹅，在人群的缝隙中艰难穿梭。

　　终于坐下，我长舒了一口气。电影的光影在眼前闪烁，可思绪却忍不住飘回到刚才赶路的狼狈模样。随着剧情推进，我被故事里的情节所吸引。

　　自那以后再冷的天，有事没事我都爱到室外溜达溜达，也尽量适应这里的天气。后来我不仅能在冰天雪地稳稳的走路，高兴时还一步一溜冰，两手同时踮起两桶水，能健步如飞，开心肆意地玩耍，有时身上还微微出了汗。　　

       2024年11月9日

       图片来自作者提供

       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