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记逝者何峰

      何峰是我供职的原报社的一名通讯员。所谓通讯员,即是专职或是兼职为报纸撰写新闻报道的人。

  何峰 2019年11月29日在法国戛纳病故。我是今年初获悉的。

  我多年日子过得惨,与新朋旧友只有“今天天气哈哈哈”的联系。去年底,我好像呼吸稍稍正常了,想起很久没有联系的何峰。她的电话、微信联系不上。我给她原来的单位打电话,也费了不少功夫,最终从她姐姐那里得知她2年前病逝了。

  我一直放不下,其实也无事可记;不写,又有些歉疚。这是为自己,写一个朋友了。

  我工作过的报社经常有基层通讯员轮训,帮助编稿、校对,何峰也是其中的一员。几乎到报社学习的通讯员待我都不错,有几位男女青年临走时甚至流泪。何峰对我的好,拿不到台面上,她学习期满回到原单位,很多年给我寄年货:腊肉、香肠、鱼、鹅等等。我的祖籍是安徽,何峰也是安徽人,我品尝的是故乡的味道,乡情的味道。是不是有回报她礼品?不记得了。至今,我听何峰的姐姐说,她的八九十岁的老母亲还记得“报社有个梅编辑喜欢吃她做的腊肉”。

  我做编辑,是不是刻意关照何峰的文章发表?也不会。若是这种“利益”关系,一般都“人走茶凉”。我同何峰保持着长久的友谊,还是有品德方面的关系。我现在也想不起来,何峰为什么经常对我说:“你为你们家几个弟弟太操心了……”她是怎么知道的?可能听我的同事说的,也可能是那些年经常被“吃请”,在餐桌上听我不经意地诉说,她用心记住了。她由此对我多了些敬重吧。再者,她也似乎很顾家,曾经将她的两个外甥的文章请我指导、修改、发表。我至今能记得,她当面,或是电话里说起外甥“眉飞色舞”的神情。这可能是除了工作关系之外,她同我的另一种感情相通的地方。

  我对命运多舛的朋友,总有感同身受的同情。

  何峰三十多岁时,她的爱人患了绝症。截肢。那是一位名牌大学毕业的年轻工程师,长得帅,面善,讨人爱怜。何峰陪他到我们单位附近的部队肿瘤医院治疗。能由湖北转北京治疗,何峰是尽心尽力的。何峰的姐姐说,何峰陪她爱人来北京治病,曾在我家烹饪营养食物送医院。我不记得这些事。何峰的姐姐说:“何峰顾虑给您添麻烦,您总说‘我不也跟着分享了嘛’……”像是我说过的话。

  何峰的爱人是坐着轮椅来北京的。他转回湖北,最终早逝。我记得何峰在电话中讲她爱人临终的情景,生者逝者无不痛彻肺腑,我是不忍复述。何峰说,她照顾爱人几年,记了日记,以后要送给我,对我写作有用。现在成空了。

  何峰后来嫁给一位法国医生。她携丈夫来北京旅游,我到前门一家烤鸭店请他们吃烤鸭。我们单位左近有全聚德烤鸭店分店,大概是他们游北京大栅栏,就便就餐。我也陪他们逛了一阵子北京胡同,何峰给我和他丈夫拍了些照片。我请过很多人吃就近的名店全聚德烤鸭,差不得只有何峰丈夫一人由衷地赞美过,也许是烤鸭与西餐食用形式接近的缘故吧。

  何峰在异国他乡法国戛纳生活,同我的联系主要是微信。她对我转发的朋友圈文章点赞、留言。她的父亲是参加抗美援朝的铁道兵,早些年病故。有一次,她将父亲照片发了一组给我,并讲了父亲参军的故事。她的父亲是独子,抗美援朝瞒着家人报名参军。她的奶奶是“三寸金莲”,步行数十里追赶儿子,试图劝阻,却没有赶上儿子启程的火车。我将这些故事写进公众号。她看到,微信通话,一会儿汉语一会儿法语地讲给她身旁的丈夫听。虽远隔千万里,也感受到她的喜悦。我半是吹牛半是梦想,许诺写部电影参加戛纳电影节,届时看望他们。她的丈夫接了话茬,邀请我住他们家,以法国名牌葡萄酒招待我……

  何峰微信截图

  何峰还对我讲过,中国人的生活苦、累,不会享受生活;尤其是我,克勤克俭,吃穿用上都舍不得花钱,言语中是关心我身体健康的意味。她举例说,她丈夫喜欢换车,从十几岁到五六十岁,大概换过一二十辆小轿车了。我哈哈大笑:“比我骑过的自行车的还多……”

  何峰在单位工作时,偶尔到北京,会赠我日用小礼品。她在法国还给我寄过一次深海鱼油,微信嘱咐食用方法及营养价值云云。我一点不记得是否回赠她什么了。

  我顾不得同她联系,她为什么不同我联系呢?她姐姐对我说,微信“失联”,她以为我经常发“敏感”文章,被禁言了;或是我的家庭原因……她不便更深入了解,就这样失去联系一年多时间;她病故后,又是两年,我想起过问她……

  她患了什么病?怎样的情景?我是想知道的。但又属于个人隐私,不便多问。她的丈夫是医学博士,她住院不久,也是饮食不习惯,要出院回家做点合口味的中国饭菜,不几日就故去了。她至死也没有对她的姐姐说自己患病的严重程度,弥留之际只是说:“没事的,我就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的姐姐不自觉地学着她当时的语气:“我就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声音酷似何峰,我恍然如梦,心特别痛……

  她的姐姐说:才五十出头,怎么说没就没了?痛苦地追问。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对何峰的姐姐说:“何峰给我的印象,他们的婚姻,始终是幸福的,这就好。”我这样宽慰她,也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呢?

  法国戛纳电影节现场。

  命运!又要说到命运。

  何峰的骨灰还在戛纳,有客观和主观因素,戛纳和中国都有律师,在处理这件事。何峰的家人,疫情原因是其一,未能前往,要委托机构办理骨灰托运。我主动想了办法也不顺遂。好在何峰的姐姐也时时在牵肠挂肚、寝食难安,无微不至地想到何峰的生前喜好,在老家选了块墓地,阳光与树林俱好,一等骨灰回家,便入土为安了。

  何峰,朋友一场,总觉得来日方长,欠你吃的、用得很多,一定回报你。何曾想过呢?就这样匆匆而去,若有知,不要责怪我,我一向对朋友就是这么“淡”的……

  童年的何峰(右一,照片系何峰姐姐提供)。

  搜索《中国铁道建筑报》数字报,2张新闻照片是她拍摄;我编发的散文,因时间较早未制作电子版。

  3月22 日, 日前,中铁建电气化局集团南方公司举办了“健康知识讲座和贤内助厨艺比赛”活动,让职工们在繁忙紧张的工作中得到了调节,增进了友谊。何 峰 摄 (原载2011年3月22日《中国铁道建筑报》)

  7月18日,电气化局集团南方公司组织职工代表队与新学员代表队进行篮球比赛,以此增强新老员工的感情,拉近距离,培养团队精神。何 峰 摄

  (原载2014年8月27日《中国铁道建筑报》)

  编辑:岁月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