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乡野,与自然相守而视,也是一种独特的生活姿态。
这里,虽不及都市生活那般物质丰富、品味那般高雅,但却会有一份闲适、平和的心境。所见所闻能令你心灵畅快,舒心惬意,且能细致入微地觉察到身体以外之物——“万物静观皆自得”是也!好一番难得的清静。
“社日双飞燕,春分百啭莺”。清明景和之时,春风吻绿了柳梢,一双礼仪诚信的燕子,犹如亲密的恋人,形影相随,满身花雨如期北归飞临我家。立时,让我感到有一种家的温柔和生机。
很庆兴,它们不嫌弃我一个寻常百姓人家,自从我在乡下结庐以来,一直在我家檐下孵儿育女,相伴栖居。
它们的家建的很精致,室大口小,状似一个马奶酒壶。外观看,一口口带有草絮粘接、豆粒般大小的泥巴挤压排列,堆砌有序,与人类盖房垒墙一般。小小的精灵如此,堪称能工巧匠。
每当看到它们从南方归来,我就会觉得有一份自然的气息,令我有久违的亲近之感,我会近距离地驻足观看,倾听一会儿。
它们落在屋檐上,两脚不住地挪动,不断地变换着站姿,时不时地梳理一下羽毛。一会儿,又靠近一些,燕语呢喃,啾啾说个不停,似乎在交流什么,看上去很疲劳。这一定是它们第一时间飞回到我这个房东家的。
可是,它们并不知道,每年秋末在它们迁徙南方后,它们的巢就被这里四季常住的坐地户——麻雀一直占用着。因为我每天都能看到有麻雀经常出入燕窝。
我在农村长大,从未见过雀占燕巢之事,也就是从近几年才开始发现的。可能是由于现如今的乡下,随着百姓居住条件的不断改善,危房、泥草房改造,家家盖起了砖瓦房,从而令麻雀无法在檐下打洞做窝所致。
有书中说:“人与人结缘,在于知遇;人与动物结缘,在于爱护。”而我与燕、雀的情结,虽不及林和靖与梅,蒲松龄与狐,却是缘于长期的和睦相处。
燕子,是与人类最亲密的朋友,它有着与人类共处的灵性。它把巢就建在房门的上方,我每次出入,从未见它们有惧怕惊飞之状。我在田园中劳做的时候,它们常常会环绕着我飞转,还会发出一种娇滴滴的叫声,似是在有意的亲近。天长日久与之朝夕相处,越来越熟悉,就如同与家里的宠物猫、狗一般关系密切。无论它们飞远飞近,飞高飞低,我总能认出它们。
麻雀与我一年四季不离不弃,每天在院中窗前、身前身后的蹦蹦跳跳,彼此距离近在咫尺。甚至在我撒米喂鸡之时,还会抢食在前。
可是,眼下面对这雀占燕巢之事,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情况呢?这将是我无法调节裁定的。
按理说,燕子回来了,麻雀应立即搬出,将巢返还给原主。但是,这种既没有租赁、借用,又没有约定的强占,那来的道理可讲,发生冲突在所难免。
接下来的几天,我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原本静静的院子里,热闹极了。
人有人言,鸟有鸟语。屋檐上,燕子和麻雀吵个不停。它们不住地拍打着翅膀,扑扑棱棱,叽叽喳喳,声嘶力竭,像是在示威,也像是在骂街。尤其是那叫声很不正常,与以往截然不同。彼此互不相让的激烈程度,像极了村妇们骂街吵架一般。它们躁动的一刻不停,一会儿麻雀从窝里飞出来,接着燕子就马上飞进去。还不停地飞上飞下,飞走飞回,互相追逐着,几乎缠打在一起。就这样,不知经历了多少回合,也不见什么胜负之分。
这种争巢冲突,一直持续了三、五天,激烈程度才逐渐缓解了下来。只是,每天都能看到燕子一次次地飞近燕巢观望,但是每次都没有进到巢里去。因为麻雀躲在巢里就是不出来,所以又一次次不甘心地飞来飞去。原来,这一场争斗,是麻雀得胜占了上风,真是没想到。
可是,此时更令我感到好奇,也更引起了我的关注。难道麻雀就这样强占着燕巢不还了吗?这事儿究竟如何发展?结果怎样?
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猜到。
似乎平静了二十几天,终于有了新的发现。我看到麻雀开始频频地出入燕巢,每次进巢时,嘴里都衔着食物。啊!原来它们已经孵出了幼仔。
又是十几天过去了,不断出入燕巢的又变成了燕子。我开始猜想,难道是小麻雀出飞了,麻雀把燕巢退还给了燕子,轮换到燕子下蛋孵雏了?
时间证明了我的猜想是对的。
果然还是原来那双燕子,没有了麻雀的侵扰,已经开始安静有序地生活了。它们衔进衔出的,看上去像是有垃圾,还有毛绒绒的小羽毛。它们是在打扫卫生,铺设产床呢! ......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好的结果。不知它们之间是如何和解、达成共识的。
真是世间万物皆有情!人往高处走,鸟往旺处飞,好鸟枝头亦朋友。
如今,又到了春风旖旎,嫩柳垂条之时。我所居住的田园小院,会与往年一样,陆续迎来燕子、风鸟、白头翁等鸟类朋友。我会将与之共处的美好时光和自然的感受,真实地记录下来,一一写入我的散文集《乡野偶寄》之中。
编辑:兵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