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上山砍毛竹
前面的小文说到在越南的土地上我们援越抗美战士自建的毛竹营房。今天在这个小篇章里说几句我们上山砍毛竹的故事。
据说，当时越南政府明确地向我们承诺并通告越南百姓：在中国后勤部队（这是中国对越对外的一种公开宣称的部队身份）帮助越南修建的战略公路两侧三公里内的毛竹、茅草、树木可无偿作为中国部队营建、生活物资，而由中国部队自行砍伐。因此，在划定区域内采伐毛竹、茅草、树木全由修路部队基层指战员自主决定。
在开通山间小路时时常遭遇毒蛇
入越初始的一个多月内，上山砍毛竹、割茅草就成为部队的第一要务。记得那时每天早晨五、六点钟，天还没亮，起床号就吹响了。战士们由临时住处的茅屋、草棚下爬起来，简单地洗漱、用餐后，立即手持砍刀、镰刀、绳索向大山深处进发。上山几乎没有路，满山是没人高的茅草，繁茂的灌木和成片参天的热带雨林。走在前面的战士必须为后面的战士用砍刀砍倒拦路的灌木、茅草、藤蔓、小树，开出一条路来，后面的战士才能随后摸索攀爬、匍匐前进到山腰或山顶。一些开出的小路难以称为路，那简直就是在灌木、藤蔓、树枝紧紧缠绕，堵塞的，绿绿的、厚厚的植物生成的大墙中砍伐出来一条高低起伏的雨林中的长廊。连绵起伏的大山到处充满花草的香气与腐烂植物的枯枝败叶霉变后散发出的气味，以及一些说不清气味来源的混合味道。在山林小路中穿行，前面战士要不停地将一些垂下的树藤、树蔓拉扯到路边，并重新挂到临近的植物上。常常是战士们刚刚伸手拽住那下垂的树藤、树蔓，嘴里就突然发出一声吓人的大叫：“蛇！蛇！！”，只见一条约两三米长，铁锨把粗细，身上长着不规则的，恰如藤蔓颜色的，有着黑白绿三色花纹、花斑的大蛇，它一边扭动着蛇身，一边吐着那鲜红的芯子，向战士们的头部袭来。后来，战士们学聪明了，先凝神看准了，再伸出手去抓。再后来，每名战士手里都握有一截木棍或竹竿，走路时边走边敲打路边的灌木和茅草，这就叫“打草惊蛇”。
其实，打草不只为了惊蛇，有时还要惊扰周边的野兽和特别烦人的一种草上的爬虫。人与生俱来的“五项全能”——吃、喝、拉、撒、睡，本来是些简单的生理功能，但在越战的环境下，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有时本应的方便，到变成不方便，甚至是麻烦。比如说我们上“大号”，在大山上内急时，理应急匆匆地找一块草不太高、地势相对平坦的地方，解开裤带，蹲下作业。三五分钟完成任务后，拿块报纸往“后门”一抹，“咦？”——怎么一纸一手的鲜血！这时，无论你有多大的胆量，也会心惊肉跳，唯恐自己到了马克思所管的那个“站台”。低头细看，自己的屁股上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倒挂上了几只幼蚕般大小、软乎乎的虫子，虫嘴上长着丑陋的吸盘，在你悄无知觉、不痛不痒中吸食你的鲜血。它就是援越抗美参战将士人人皆知、臭名昭著的——旱蚂蝗。
雨后竹笋的生长速度惊人
当然，战士们在实施 “大号”时，也有可笑的时候。比如在雨中，雨后的林地上方便，你要小心那快速生长、节节拔高的竹笋。雨中、雨后的竹林到处充满毛竹拔节时“咔咔”的声响。蹲下方便时，要小心疯长的竹笋一下子插入你的“后门”。
还是说说砍伐毛竹吧。采选砍伐的毛竹一般要碗口粗细，二、三十米长短。刚开始，砍倒毛竹后，战士们一人一根肩扛着、或单臂夹抱着、或双手拖拽着，顺着开出的山路返回驻地。当时每人每天要完成扛回五、六根毛竹的任务，从天不亮干到天黑，累个臭死，连长还嫌少、还不高兴。后来战士们采用“有人操作”与“无人操作”两种新的运竹方法，才算提高了功效。
先说“有人操作法”，就是战士们扛着，或用单臂夹裹、搂抱着毛竹，顺着陡峭的山路，就地坐下“打滑梯”。由于一般山路都有四五十度的坡度，加上茅草常常被露水雨水打湿，人一坐下来屁股稍稍向前一用力，人与毛竹就一起顺坡滑下，其速度有如游乐场中的过山车。这一方法优点是快，缺点是费裤子、不安全。有时你两脚用力蹬踏山地“刹车”时，一个刹不住，就容易造成人、竹一起坠落山沟、山涧的事故。
而“无人操作法”还真有点自动化的味道。战士们借助山势，选一处两山间上下贯通的山沟，把砍下的二三十根、甚至更多的毛竹横搭在两侧的山坡上，每根毛竹间留出约五到十米的间距，形成从山顶到山下沟底多级的“竹跳”。然后把从山顶上砍伐的毛竹一根根地从第一个“竹跳”抛下，毛竹便会一级“竹跳”又一级“竹跳”地飞一般地弹跳着冲向沟底。这样做省人、省时、省力，一个班一天放几百根毛竹不在话下，自建营房的速度越来越快，连长的脸上已经乐开了花。
但在用这种自动化方法放毛竹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山上山下一定要相互呼应，否则会发生事故。14连天津籍的王金良战友一次在山下接应山上放下的毛竹时，山上放毛竹的战友没有喊话就把毛竹放下山来，金良没有防备，毛竹飞穿而下，正中金良左大腿内侧。金良赶紧闪在一旁，忍痛脱裤察看，只见左腿内侧白花花地翻着肌肉，过了好一阵才流出血来。王金良战友复员后在天津公路局工作，可惜的是他已病故多年。
有朋友问为什么不就近砍伐毛竹？那是为了充利用植被隐蔽防空需要，只好舍近求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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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编辑： 老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