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故事会★158　

　　军旅往事～战斗在越南丛林(27)　

       　难忘我的“一对红”

　　我1965年9月从湖北通山县入伍，分配到广州军区通信团三营九连，当了架线兵。连长易加亮，指导员龙建立。到连队不久，班长李云凡安排一个老兵与我组成“一对红”。“一对红”是部队思想工作的一种方式，两名战友结对子一帮一，争取两人红又专——“一对红”。

　　记得1966年元旦那天，我班一个老兵找我:“吴作友，愿意与我组成一对红吗?”他是我们班的1964年入伍的老兵，叫张明武。他那一口纯正的湖北武汉话，使我颇感亲切。我当即回答:“好!我很高兴与您结对子，请你以后多多的帮助我，我是新兵。”“我也不是老兵，去年入伍，今年19岁，革命群众，正在申请加入共青团组织，我们互相帮助吧。”他很直率。

　　从此，我与张明武几乎形影不离，军事训练他手把手地指导我;睡铺是隔壁，他常帮我扎蚊帐;吃饭全班一个大菜盆;我小学文化，许多字还不认识，他初中毕业，经常教我知识，就象哥哥关心弟弟一样。他给我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

　　1966年1月中旬，我们部队接到上级的命令:开赴越南战场援越抗美。那天晚上，月光之下，张明武把我叫到了营房旁的松树下，问我:“吴作友，我准备请战，上越南战场。你去不去?你如果不去，我们的一对红等我从越南回来再搞。”我说：“不是听说您要调到团修理所搞枪械维修吗?”“我要上前线，我要上战场!”他很坚定。

　　我也有思想准备，拿出一张纸递给张明武:“这是我写的《请战决心书》，您看一下，帮我修改。”他说:“那很好!我们一对红，双双请战上战场，肩并肩打美国狼!”张明武很有文采，出口成章。他是连队的活跃分子，出版报、打篮球、搞演唱、弹三弦，样样都有他的身影。他爱动手动脑子，喜欢看书，学习知识。他入伍前，是武汉市某机械厂的钳工学徒，1964年征兵时，他积极报名，到了部队，当了架线通信兵。他钻研各方面的知识，连队的一些机械器具坏了，都是他修理复原，所以团修理所拟调他去。有一件事，让我对他的感性认识递增了数倍。

　　那是1966年7月的事。我们500架线兵跟随通信团团长韩韬，在越南东海岸岛屿上架设越军战备通信明线，7月初，线路架设完成。一天，美国飞机轰炸，岛上硝烟滚滚，飞沙走石。敌机飞走后，连长命令我班检查线路，看是否遭到破坏。班长李云凡带领全班出发，张明武特意背上了他的挎包，他的动作和表情似乎与其他人不一样。

　　我们一边沿线路巡查，朝上看线路情况，朝下看地面有无未爆炸弹，如果发现地面有未爆炸弹，迅速报告上级，派工兵来排弹。

　　突然，张明武喊：“班长，发现未爆炸弹。”“卧倒!”班长大喊，全班人迅速趴下。班长见一颗未爆炸弹躺在离电线杆子不远的草丛里，立即命令一名老兵回连队报告情况。

　　过了数分钟，无任何动静，大家仍然不敢动。只有张明武，他起身猫着腰向未爆炸弹靠近。班长急忙大喊：“张明武，不要胡来!”张明武精力全部集中在炸弹那儿，他要“我行我素”。他手握一根树枝，趴在地上，敲了敲炸弹，没有动静，他胆大了一点，向炸弹爬去，伸手摸了摸炸弹，没有温度。他胆子更大了，贴耳听听，没有声响，炸弹象死人一般，他心中有数了：是哑弹。

　　这时，班长在远处大声喊他：“张明武，我命令你立刻离开炸弹!”

　　张明武继续做他想做的事。他从挎包里拿出了两把老虎钳和启子，开始摆弄炸弹。事后张明武告诉我，他出国前专门到新华书店买了几本军事常识的书，对炸弹有些了解。

　　班长见张明武不听命令，又不敢前去拉张明武回来，自言自语、像是发脾气：“都给我趴下，都不许动......他炸死了也不是英雄，不算烈士。”那时候我真为张明武担心，心里埋怨他：一对红啊，你不该不听班长的话，不该充能干(湖北方言)。

　　正在我想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的时候，突然听到张明武在喊：“好啦，没事啦。”大家仍然不敢起身，我壮胆子慢慢起身来看(因为特担心“一对红”没了)，只见张明武手握炸弹的嘴巴举了起来：“我把炸弹的嘴巴和爆炸引信卸下了，现在安全了”。这时候，全班人才半信半疑地站起身，却仍然不敢向哑弹靠近。

　　此时，回连队报告情况的老兵带着两个工兵排弹手赶来了，工兵看了看张明武手上的炸弹引信，再仔细查看哑弹，说:“炸弹引爆引信卸下来了，就不会爆炸了，安全了”。全班人跑到明武身边，有的战友伸出了大拇指，班长却仍然怒气未消。

　　张明武因为“拆弹”一事，使他的军旅转了折。生气的班长和连领导没有表扬他，而以“不听指挥”“我行我素”为由，给了张明武一个口头警告处分。回国后没有调去团修理所，第二年退役了。

　　离别连队前夜，我约他在营房旁的松树下作了最后一次“一对红一帮一”谈心。我眼眶湿润了，对他说：“你当时不该去拆炸弹的。”明武说：“你批评的对，当时我想如果炸弹哪一天突然爆了，我们架的通信线势必会被破坏，对越南老百姓也存在危险，好!以后我不这么我行我素了。”

　　援越抗美作战过去57年了，我与“一对红”分开56年了，许多事情都已淡忘，可是，我的“一对红”张明武的“拆弹”壮举，却时常闪现在我的眼前，是我永恒的记忆。

　　作者吴作友

　　吴作友(后中)与同班战友

　　以上为退休后的吴作友

　　吴作友当兵时的“剪报”

　　请看下期～李小凌讲《打铁“三剑客”与两个“顺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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