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朱德全‖军旅序曲

  

朱德全‖军旅序曲朱德全

  梅梓祥导读:

  《蓄墨轻染流年》是朱德全战友的第4本书。七八十岁年纪,依然保持旺盛的写作热情,真情、激情、深情交融,绘成一幅幅最新最美的图画。

  我的好邻居、好战友、好藏友(收藏方面)——朱德全。读过他的文章,在公众号推介过,从书中熟知他更多的历史,为人、志趣、品德,写作的才情,深深的钦佩。

  我也算读了一辈子书。看书,不看虚头巴脑的头衔,也不看书的装帧和出版社的档次,这些都可以人为地实现。但文字,一个一个字的组合,那份真性情,对生活独有的体察,朴实无华地表述,一半天赋,一半后天修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正果。

  这是一本简朴的自印本,多数在网络媒体发表,受到过热捧。20多万字,数十篇文章,都是亲力亲为的人和事,军旅、故乡,大而广之,就是铁道兵剑胆琴心的军营,沁黄之滨武陟的风土人情,以及屐痕处处的收藏、感悟。我再从中遴选一部分与朋友们分享。

  《军旅序曲》写学兵连的生活,没有故事情节,是铁道兵部队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军营的风俗画,学习、训练,营房设置,日常生活,军马采购……细致、真实、准确,像“产品”说明书,像是作者用文字留下的一张张历史老照片,随着时间的流逝更显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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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旅序曲

  朱德全

  新兵训练,对于每个刚入伍的新兵来说,都是严峻的挑战和考验,也是新兵到部队后首先要过好的第一关。

  严格、紧张的新兵训练拉开了我军旅生涯的序幕。在新训动员大会上,连长王正德作动员时讲:今年的新兵训练与往年有所不同,不搞大集中,不成立新兵团,而是组成一个个新兵连,在老连队单独进行训练。这样训练的好处是让大家从入伍第一天起就与老战士们生活在一起,一方面接受严格的训练,同时向老战士学习。通过严格的训练和老兵的“传帮带”,更好、更快地从思想上、作风上、感情上融入到部队。

  走出家门和学校门,踏进部队的大门,每个新兵都面临转变思想、提高素质、培养作风,实现从老百姓到军人的转变。连长王正德讲:虽然实现从老百姓到军人的转变需要有个过程,但要只争朝夕。他希望每个新战友在新训期间都要严格要求自己,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优秀的解放军战士。

  开始,我对紧张的军营生活一点都不适应,从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来到抬头是山,低头是沟,看不见日出日落的大山沟,连个老百姓的影子都见不着,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尤其是不适应严格、紧张的集体生活,从吃喝拉撒睡,到集合站队、出操上课,都要求一个“快”字,强调一个“严”字。入伍前在家里自由惯了,散漫的作风很难一下子改变过来,走路、吃饭、出操、上课、睡觉都觉得时间不够用,抬步上台阶,出门就爬坡,解个手也得急匆匆地往山坡上的厕所跑。一个屋子里住了两个班,12个人挤在一个大通铺上,人挨人,人挤人,晚上睡觉出去方便一下,回来就没有地了。睡得迷迷糊糊,起床号一响,一骨碌赶紧爬起来,5分钟内必须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到门外集合站队、出操。每次都弄得手忙脚乱、丢三落四的,有时找不到衣服和帽子,有时候忙中出错,穿错了衣服,扣错了扣子,出尽洋相。

  第一次半夜紧急集合,班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睡得正香,突然的紧急集合哨音响起,大家迅速爬起来,黑灯瞎火地找衣服,手忙脚乱地打背包。慌乱之中,有的衣服没有扣,有的趿拉着鞋子,一个个背着那方不方、圆不圆、松儿吧唧不成形的背包赶紧去集合站队。结果,急行军没有跑多远,我的背包就散了,只好抱着被子跑,狼狈极了。

  新训生活,每天早晨眼睛一睁,紧张到熄灯。早晨出完操,得抓紧时间洗漱。十几个人挤在水池边,连屁股都转不开。

  队列操练,一点不轻松,一天练下来,口干舌燥。没有几天,脸晒黑了,手吹裂了,嘴起皮了,腰酸腿疼。当时的队列操练,要求做一个动作,喊一句口号,立正、稍息、左右转、前后转,一遍又一遍,不胜其烦。练正步走,拔得腰酸腚疼腿发硬。射击瞄准、投弹、匍匐前进,爬在地上,一趟接着一趟练。裤子磨破了,衣服弄脏了,胳膊练疼了,只能忍着。内务卫生要求整齐划一、规范一致:“毛巾一条线,被子豆腐块,牙缸排一排,牙刷靠一边”,而且必须保持一天不被“破坏”。

  坐在“三用堂”里听课也特别受拘束,盘腿坐下,左肩靠枪,挎包左肩右挎,上身坐正挺直,规规矩矩地坐在行军背包上,始终要保持坐姿端正,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拘谨得难受。大冷天,一节课下来,冻得手脚冰凉、腿脚发麻、脖子酸疼。

  人生地不熟,加上训练紧张,开始真想家,做梦都想。白天训练紧张,顾不上想,晚上躺在被窝里,有时想得偷偷流眼泪。

  班里有个战友叫钢钉(化名),一天晚上在被窝里哭出了声,把全屋人都哭醒了。班长问他哭什么,他开始不说话,班长问急了,他才不好意思地说想家了。班长笑着训了他一顿:“堂堂男子汉,还钢钉呢?想家哭鼻子,软蛋一个!”一句话把大家给逗乐了,他也很不好意思。说实在的,刚到部队那会儿,哪个新兵不想家!

  开始,我也很想家,想念父母亲,怕父母亲担心,连写信都不敢告诉部队的真实情况。记得我写的第一封家信只有寥寥几句话:“父母亲大人,您们好,我在部队挺好的,吃得饱睡得好,不要忧念。”家乡亲友们都知道我在北京当兵,但他们谁也不知道我们部队驻在远离北京城的山沟里。

  从我们营区出山只有一条施工便道,不通公共汽车,战士们回家探亲或者有事外出,只能搭乘部队施工拉料的顺路汽车,如果没有顺路的汽车,只好“地奔”到十几公里外的周张公路(周口店—张坊)去搭乘市郊的长途公共汽车。因为交通不方便,出山一趟不容易,不少老兵从入伍到退伍,几年时间从来没有离开过军营,走出过山沟。

  营部装备有一辆马车,两匹军马,负责全营日常生活物资的采购。马车一个星期出山两趟,拉着各连的上士(给养员)到长沟公社(现长沟镇)去买粮、买菜,战士们个人需要的信封、牙膏等日用品,可以写个条子交给上士帮助代买。

  经过二个半月的新兵训练,战友们之间互相熟悉了,对住山沟习惯了,慢慢地对军营生活适应了,我开始喜欢军营生活了。

  我们的军营,虽然在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沟里,营区里全是清一色的“大兵”,但军营生活充满了愉快和温馨,无论干部和战士,老兵和新兵,大家吃一锅饭,住一样的帐篷和“干打垒”,彼此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亲如兄弟,像个温暖和谐的大家庭。

  我们的军营,虽然没有大城市的灯红酒绿,没有城里人的浪漫温馨,不像家乡大平原那样开阔平坦,但军营里风清气正,充满了火热激情。山坡上,战士们石头摆了一条大标语:“胸怀祖国,放眼世界”,表达了官兵们的壮志豪情。营区的路上扎有一道彩门,彩门的立柱上写着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对联。每次走过彩门,浑身都感到有力量。营区中央矗立着一根高高的电线杆,上面绑着两只不同朝向的大喇叭。大喇叭每天早中晚播音。高音喇叭的声音,响彻山谷。军号声、歌声、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奏着军人一日生活的旋律;开山的炮声、高亢的劳动号子声,大锤叮叮当当的响声,就像施工劳动的乐章。

  我们住的“干打垒” 营房,依山傍崖,高高低低,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夜间灯光闪烁,远远望去,像城里高楼大厦的灯光。

  营区中心建有两个篮球场。每逢节假日,球场上很热闹,场上激烈拼抢,场外呐喊助威。如果是两个连队之间的比赛,更加激烈好看。场边坐着各自的“啦啦队”,场上激烈争夺,场下加油鼓劲,掌声、欢呼声、笑声此起彼伏。坐在山沟的篮球场边,看两个连队之间的激烈争夺,不亚于现在坐在电视机前看“NBA”和“CBA”。

  严格、紧张的军事训练,细致无微的思想教育,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每个新兵的思想。集合5分钟,行动快如风,听课坐如钟,我的军人素质和作风在点滴中养成。

  政治思想教育收到了明显效果,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教育、艰苦奋斗的传统教育,毛主席语录“天天读”,如涓涓细流,注入每个战士的心田。我和大家一样,通过教育,转变了思想,“当兵为什么”的大讨论,紧密结合个人思想实际,“斗私批修”,解决了“当兵享乐”、“当兵吃亏”等错误思想,新老结合的“一帮一,一对红”活动,一个老兵帮助一个新兵,老兵的传帮带,言传身教,让我知道了为谁当兵,为谁扛枪,为谁修路!

  4月1日,连队举行了庄严的统一佩戴领章帽徽仪式。“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那天离我满18岁只差了几天,红领章、红帽徽成了我成年的冠礼,我感到非常幸福和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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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第一张军装照

       朱德全,河南省武陟县人,1968年2月入伍,1969年6月入党,先后在铁道兵第四师任战士、营部文书、排长、干事、师政治部保卫科副科长、科长等职。1984年1月随部队集体转业,先后在公安机关任副处长、处长、副局长、局长、政委等职。在部队和公安机关先后荣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3次。著有《铁路建设公安保卫理论与实践》(群众出版社)、《书海拾贝》(中国书籍出版社)《蓄墨轻染流年》《回眸时光碎影》等著作,近年在网络媒体发表散文近300篇。

       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