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六保当兵》二

六保来到部队,每天放开肚皮随便吃,过着一日三餐的生活,还经常有肉吃,这使他感到特别满意 。尤其是一身绿色的军装,既好看,又暖和,他自出生以来从没有这样享受过。
他逢人就说:“在村里的时候。都叫我六保,实际上也经常吃不上饭,如今的我才是真正的六保!”“干脆,你们以后都叫我六保吧!”他对战友们说。于是,六保的名号在战友们中间也响亮了起来。满足的物质生活,使六保有了充足的干劲。无论干什么,他都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尤其是出大力流大汗的工作,他更是如此。刚到部队,连队上山砍柴,往山下背柴,他比谁都砍得多,背得多。为此班长好好地把他表扬了一番。班长的表扬,他更觉得自己了不起,因为在家里他受到的都是呵斥和白眼,从来没有人表扬过他。刚受到表扬的他,趁势而为,干起活来越发卖力,越发有劲儿。班长看到他如此卖力,也就越发鼓励他。唯一使他感到不满意的就是部队的各种纪律,各种规章制度。在家懒散惯了的他,刚开始在带兵班长的鼓励表扬下,还勉强坚持着,忍受着。新鲜感过去了,新鲜劲儿也就过去了。面对日复一日的艰苦军事训练,面对一天比一天严格的内务卫生要求,面对训练动作不合格班长对他正常的训斥。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对班长说:"我在家轻易不洗脸从来不刷牙,我也不会刷牙。面对严格的军容风纪规定,他仍然经常衣冠不整。面对早上出操,队列训练,他干脆赖在床上不起床,说什么“我有病!”唯有到吃饭的时候,他会冲在前面,大碗大碗吃饭。有合适的饭菜他会抢先盛饭盛菜。丝毫不顾及他人。原来,他一心想回家,他不想当兵了。他希望回家。仍旧过他那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几乎是流浪狗一样的生活。最可气的是:某天夜里紧急集合训练,排长急促的哨子声,一阵紧胜一阵,班长连拖带拽他才毫不情愿地慢慢腾腾地勉强起了床。谁知道他第二天便从小卖部自己买了一个哨子,到了夜晚他突然吹起了自己的哨子,紧急的哨子声使全排都认为又是在搞紧急集合。待弄清这是虚惊一场,全排战士都对他骂不绝口。班长更是气的接连踢了六保好几脚。这事发生以后,所有的人都认为六保是个精神不正常人。于是逐级上报。部队有关部门也准备对六保进行精神鉴定。一但确定,就把就把六保遣送回家。至此,原以为得到了一位好兵的带兵班长也彻底绝望了!

恰在这个时间段,部队接到通知,新兵停止步伐操练,立即进行实弹操枪训练。六保打消了想回家的思想,他对打枪和投掷手榴弹又有了兴趣,每天也服从班排长指挥,加入了紧张的军事训练。因此,对六保进行精神鉴定的事情也被紧张的军情所耽搁。
没过几天,部队紧急集合,开往中越边境前线,对越自卫反击战即将开始。 六保随着部队来到前线。接受任务的当天夜晚,部队首长作战前动员,会后,首长亲自给每个战士敬酒,那是全国最好的茅台酒,六保从来没有见过茅台酒,更没有喝过。他喝过的都是家乡的那种外号叫做“一毛找”的红薯干做成的白酒。(“一毛找”的意思是几分钱一两酒,给卖酒的一毛钱,他还会找回来几分钱。) 看着这名贵的茅台酒,六保一口气喝下了半瓶,他平常喝“一毛找”顶多也就喝二两,就要上战场了。他也明白,也许这是他人生最后的酒。 就要出发了!每人都要写下遗书遗言。六保把头一甩,对首长说:“我不写,也不用写。我从小就没有了爹娘,哥哥也不管我。我不用写!” “我就说一句,我决不当怂包,软蛋”他高声说了一句。 最后,分发武器弹药。最后的一颗手榴弹,首长反复嘱附:“这一颗手榴弹不到万分紧张的情况下,不许使用。这是一颗“光荣弹”,我们解放军宁死不当俘虏,只有到最后关头,这颗手榴弹拉响的时候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牺牲我一个,要换敌人好几个。” 战争是残酷的,六保不懂残酷的意思。上了战场,用他的理解就是“战斗是最要命的”。不但要敌人的命,也要自己人的命。 开始,是前进,前进!拼命前进。前进攻击过程中,六保这个班有三个人牺牲,六保比较幸运,仅仅是大腿被子弹擦伤。首长给的“光荣弹”自然也没有用上。 对越反击战没有打多久,中国仅仅是想给越南当局一个下马威。而越南当局却不知天高地厚。面对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主动回撤,他们却紧紧尾随,咬住不放。 六保所在的部队回撤途中,奉命掩护主力部队撤退。他们坚守在一个叫做287的山头高地上。 越军对287高地进行了疯狂的进攻,六保他们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敌人死亡不少,我们自己也牺牲不少,全班就剩六保和班长两个人。 子弹打光了,手榴弹也所剩无几,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摆满了阵地前沿,他们的进攻力度明显大大减弱下来。趁着敌人退下去的间隙,六保突然想起,班长的水壶里还有茅台酒,他跑到班长跟前,请求班长把水壶里的茅台酒给他,班长看着平时吊儿郎当的他,打起仗却有一股不怕死的劲头。毫不犹豫地把茅台酒全都给了他。 经过短暂的休整,越军又发动了进攻。而这时就剩下五六颗手榴弹,还有他们二人身上的那两颗“光荣弹”。 看着即将上来的越军,六保拿起水壶,把里面的茅台酒咕嘟咕嘟全部喝光,紧接着扔出身边的手榴弹,眼看手榴弹也要扔完了,六保一把抢过班长的“光荣弹”说: “班长你撤退,我来顶着!你有对象,有爹娘,有兄弟姐妹,我六保光棍汉一条。啥都不用管!” 说罢,六保用力抱起班长把他扔出战壕,又顺势一脚把班长蹬下山,班长猝不及防,轱辘着身体滾下山去。六保抓起两颗“光荣弹”,瞅准时机,拉开手环!几乎是同时的两声巨响,原准备抓他们二人当俘虏的五六个越南兵随同着六保,顿时血肉横飞,分不清楚了谁是谁。滚到山底的班长。听着两声巨响,流出了悲痛眼泪,连声喊着:“六保!六保!”

(范顺成于2025年6月9日)

本故事纯属虚构。人物原型有六保与何学高,在1979年2月19日的战斗中,何学高与越军展开激烈搏斗,最终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编辑:周健(老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