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铁血雄师·生与死的考验》郑言福梅梓祥

       梅梓祥导读：

　　9.19大轰炸，《铁血雄师》一书多人记述。敌机编队轰炸高炮阵地，铁道兵生死救援。31名官兵牺牲，70多人身负重伤。文章生动再现战斗的惨烈，我军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感人至深。勇排定时弹，非亲历者不能想象，面对死亡的危险，战士争相写请战血书，排弹的过程惊心动魄。
       向英雄致敬!

　　生与死的考验

　　六支队三十四大队(13师62团)

　　郑言福

　　生命诚可贵，理想价更高。从我们踏上越南国土的第一天起，友谊关前的誓言就在脑海中深深地烙下印记。

　　亲历9·19

　　1967年9月19日上午8点许，奠边府地区晴空万里，我连正在越南12号公路回头弯上紧张施工。一架美军飞机,飞临西庄回头弯的我团高机连和630高炮团1营3连阵地上空盘旋侦察，没有俯冲投弹。干部战士都警觉到这是美机要进行大规模袭击轰炸的先兆。高机连阵地隐蔽在高大林木掩护下的山顶中，阵地下方500米处，驻有高炮630团的1营3连。敌侦察机刚飞走，连长田世光用10分钟时间，紧急召开班排长的战前动员会，号召全连同志做好打大仗、打恶仗的准备，会后全连各就各位，严阵以待。这天，我9连、10连、11连三个连队全体指战员，奉命对高炮阵地进行生死救援。

　　8时30分，阵地上空的云层里，又窜出5架美机，朝我高机连阵地俯冲下来。负责指挥的连长陆仁祥决定集火近战。在第一架美机离阵地约1500米时，将手枪朝天空扣动扳机，大声喊道：打!刹那间，全连的单管高射机枪和四联装高射机枪，一串串穿甲弹带着愤怒的火焰射向美机。第一架美机中弹后，冒着浓浓黑烟向远方坠落，后面四架见地面交叉火力猛烈，慌忙投下几枚炸弹后逃窜。
       到了中午时分,美机大编队又飞临上空，遇上我方山上山下都有高炮高机的交叉火力网，不敢低空飞行,就把子母弹、菠萝弹、燃烧弹、磁性炸弹和重磅炸弹一个劲地倾泄下来。炸弹爆炸的弹片和掀起的泥土、石块，从高空中落在阵地上。阵地上烟雾腾腾，炮火和爆炸的硝烟呛得战友们连喘气都困难，耳朵里听到的只有轰隆隆的爆炸声，眼睛看不清周围的景物。
 

　　丧心病狂的美机，对高机连大量投弹后，又对高炮630团1营3连阵地进行轮番轰炸。美机鱼贯式地直扑我高炮阵地，投下数以百计的重磅炸弹、燃烧弹、定时弹和名目繁多的各式杀伤弹。这是入越以来在越西北战区中，极其罕见而壮烈的一场硬仗、恶仗。我们顶着美机的投弹、扫射，奋力抢救伤员、抢送弹药。这时高炮阵地已中弹多枚，6门高炮中5门被摧毁。阵地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爆炸声犹如山崩地裂，大地在颤抖，弹片石块在飞舞，高炮阵地一片火海。美机一波接一波地俯冲、拉高、投弹，盆粗的树木像斧砍刀削，整个山头光秃秃的，山坡被翻了个底朝天。3连阵地已失去了战斗力，全连只剩下几名轻伤的同志重新组合起1门高炮，对空射击。附近的高炮1连、2连和高机连，拼死加强反击，集火增援。高炮和5挺四联装高射机枪发出仇恨的子弹，似无数条火龙直扑美机，打得美机晕头转向，乱了编队阵形。被击中的美机拖着滚滚浓烟栽落在山谷中，有的向老挝边界滑去。

　　我班副班长林天赐，扛一箱炮弹飞快往山上运送。杨自智、董依利、林庆増、陈明水等战友，抬着担架来回运送伤病员。一名炮兵装弹手的肚子被弹片划破口，一只手捂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把肠子往肚里塞进后将手紧紧捂住，不让肠子继续外流，坚持装弹，直到晕倒在炮台上，我们马上将他抬下阵地抢救。有的伤员被气浪甩出炮台负伤后，手紧紧地抓住地面艰难地向炮台攀爬，嘴里还在不停地高喊着：“开火!”“开火!”。

　　当我再一次冲上阵地，又背下一个重伤员冲到半山腰时，又一批美机呼啸而下，引擎声、弹炮声震耳欲聋。我知道美机又要投弹或发射机关炮，为了不让战友受二次伤，我毅然转过身子伏在受伤的战友身上。这时，一排机关炮离我俩不到一米的地方炸开，泥石如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美机过后，我抖掉身上厚厚的泥土，背起伤员飞快地奔向指定的地点抢救。
       战斗一直到下午6点多才结束。美机出动架次难以统计，被我军击落美机7架，击伤10余架。高炮630团1营3连31名战友壮烈牺牲，70多名身负重伤。这天夜晚我木工全班战友彻夜未眠，忙着为牺牲的战友做棺木。因为牺牲战友多，木板缺乏。上级决定用木板托起烈士遗体往车上装，运到奠边府陵园。

　　勇排定时弹

　　9.19回头弯大轰炸时，美军飞机投下了大量重磅定时弹，其中有一颗不偏不倚地落在回头弯公路中间。9月21日，团里决定把排除定时弹的任务交给我九连。在全连动员大会上，时任班长的我，心中暗想：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标兵，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是党最需要的时候，我不上谁上?我与副班长林天赐(闽侯县人)简短交流后，毅然咬破手指头，代表全班战友写下请战血书，主动请缨排除定时弹。获准后，我把东西整理好，整齐地摆放在叠好的被子上，站在床前心中默念着：“再见了床铺!”然后集合全班12名战士，有长乐县梅花镇的董依利，与我同县的马鼻镇杨自智、林庆増、陈惠燕、吴福理、陈明水(江西兵)及我班其他省份的战友，带上所需工具，怀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满腔热血，直奔排弹现场。

　　到了现场，我和副班长林天赐一起观察了现场的地形环境。根据越南战场上定时弹一般都在正点爆炸的规律，我把全班12名战士分成3个战斗小组，我和副班长各带一组，剩下一组由战斗小组长江西兵陈明水带领。每组在执行任务时，指派一名战士负责防空执勤，并做好现场的伪装，以防美机骚扰，同时各组都得避开可能发生爆炸的时间段。在一组进入阵地时，其余的两组撤到阵地以外隐蔽待命。同志们齐心协力，轮班奋力抢挖。眼看五个小时就要过去了，还没发现定时弹的踪影，大家都非常着急，空气好像都凝固似的，静的连心跳声都听得到，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大家都清醒的意识到，排弹时间越长，危险性越大，一旦爆炸，那将是粉身碎骨，血肉横飞。尽管如此，大家都毫不畏惧，一心只想尽快找到这颗定时弹。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突然发现弹道转弯了，战斗小组长陈明水激动得大声喊：“班长，找到了!”我们欣喜若狂，原来我们排的定时弹是颗连环弹，也就是大炸弹的尾部安上一颗小炸弹，大炸弹着地后钻到深处，尾部的小炸弹随即爆炸，留一个大弹坑迷惑我们。敌人再狡猾，也逃不过援越抗美战士的火眼金睛。为防止工具撞上弹体发生意外，我下令全部改用手刨。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失，半小时又过去了，一个庞然大物才出现在我们眼前。为了安全，我决定用炸药包就地引爆。经过六个多小时的紧张战斗，终于排除了这个随时威胁过往车辆和人员安全的“拦路虎”。保证了通往越南南方战场的物资和行人的安全。后来团里给我们全班记集体三等功—次，我个人也荣立了三等功。

       
6月5日，排弹4位英雄相聚福州纪念援越抗美60周年活动。
 

       郑言福，1944年7月出生，福建省福州市连江县丹阳镇人。1964年12月入伍，服役于铁道兵第十三师六十二团。1965年9月--1968年9月，参加“援越抗美”。1970年3月退伍。1979年12月至2004年7月，任连江县丹阳镇党委组织委员和政府副镇长，2004年退休。

　　  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