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歌,岁月如歌,往事亦如歌。这样的歌,有时激越,有时低沉;有时令人振奋,有时令人扼腕;有时让人一次次忆起。作为一个平凡人的人生,则更会让人感到亲切和自如。我在参军前的青少年时代,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悠悠往事:有乡音袅袅,时代一瞬的;有思恋家园,心香一瓣的;有时代场景,往事趣谈的,等等。几十年后的今天,每当回想起那些美好而难忘的记忆,又是那样的亲切和欣慰。
儿时照片,左一为吴宝章
儿时干杂活
我上小学后,个子就长高了许多。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拿着镰刀带上绳子去割草。刚开始,是一把一把地割,割破手时,就用青青菜叶子止血,止不住就用泥土抹在伤口处,继续割草。到后来学会了割草,一割一大片,再把草拢在一起,用绳子捆好,几乎天天都很晚才回家。有时割的太多背不动,天黑后等着我哥下班推着小车来接我。
早晨,我天天早起,到村周围的村间小道拾驴、马、牛粪,好多的小伙伴也是如此,有时同时看到粪会你挣我抢,互不相让。等拾完了粪,才去上学。我们村家家户户都垒了大栏(在地上挖成一个大坑),我每年都能拾满这一大坑便粪。除家中自留地里用些粪外,大部分交给生产队用以耕种施肥。
星期天,我不是挖野菜就是推石磨磨粮食面。挖野菜都是出去很远,拿上一个小窝窝头,一挖就是一天。挖野菜得学会分清什么菜能吃,什么菜不能吃。有时口渴得不行,就到水沟里,用手捧着喝点水。水沟里的水又脏又浑,难喝的不得了,有时喝了后,肚子会十分疼痛,忍忍也就过去了。
在我家后临居吴玉成大伯家有一盘石磨,有的星期天母亲装上一布袋的粮食,叫姐姐和我去推磨。把粮食放到石磨的下粮眼上,姐弟俩开始有说有笑地两手抓住磨杆,用肚子顶住,弯着腰使劲转着圈推;有时还闭着眼睛推,老觉得要碰到什么地方。后来我们俩都累了,就再转换着推。谁闲着谁就用罗子筛面,筛不下去的放在一起,再继续磨第二遍,一遍一遍地推,直到全磨成细面为止。一推就是一天,这一天得走30多公里,脚也磨起了泡,推完磨一晚上都在头晕,感到天旋地转的。我小时候最怕的就是推石磨了。
读初中时的照片,后排左二为吴宝章
给五保户挑水
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学雷锋、做好事慰然成风。我受社会的影响、学校的教育和家庭的熏陶,从小养成了做好人好事的习性。学校驻地就在我们大队,自然了解五保户的基本家况,全大队有两户五保户,2队一户姓门的、3队一户姓吴的,两户情况基本相似,都是丧夫的寡独老人。于是,我自1971年念小学四年级开始,自动承担起了为两户五保老人挑水送水。
在本村念小学、初中时,利用星期天时间,给每户各挑3趟6担水,省点用能用一个星期;到了假期里,时间充足了,每五天给他们挑一次水,一户两挑子4担水;到了过春年(农村称过年),因大年初一不允许挑水,在大年三十前,就把大缸小罐、大桶小盆都挑满水,好备用到过了正月十五。
到了念高中,学校不在本村了,只能一星期回家一趟取日常用品,时间紧张。吴姓老人(珍大奶)看我继续帮其挑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随找到我母亲反复盯嘱:“孩子外出念书了,不方便了,以后不让他再给我挑水了。。。。。。”不论老太太怎么推让,我还是自觉坚持下来。。。。。。用扁旦担水挑的少,我就到临居家多借上几个木水桶,装在自己家的小木头推车上,这样一趟能装8担水,推上两趟就够两户吃一周的了。
那时水利条件差,黄河水没有引来,全村300多户人家守着3口土井,工余时间挑水的人多,大家自然排起队等着提水。于是,我每在星期天挑水时,避开工余时段,在社员们上田间干活时,趁挑水的人少又不挤,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抓紧挑完水,再帮家里干点零活。坚持的时间长了,学校自然就知到了。念初中时年年评我为“学雷锋积极分子”;读高中时,学校指定我担任了七级一班学生干部,作为“学习雷锋积极分子标兵”,在1976年2月25日出席了全县的“学雷锋做好事经验交流会”,会上让我发了言。1
此后,学校的“学雷锋小组”,自觉接过了帮助两位老人挑水的义务劳动。
担任村团支部负责人和初中民办教师时留影,左一为吴宝章
兄弟姐妹争像章
文革期间,广大人民群众几乎都佩戴着毛主席像章,有佩戴单头像章的,也有佩戴双头像章的,还有佩戴多头像章的,等等,其心愿都是表达对伟大领袖的无限崇敬。
我家也是如此,由于出身贫农,父亲是大队长,大哥又在部队当兵,属根正苗红的家庭。父母不仅带头佩带主席像章,还省吃俭用给我们兄妹6个买了好多毛主席像章。那时,农村生活比较困难,像我们兄妹多的家庭,人人能佩戴上毛主席单头像章就很满足了。
1970年3月的一天,当兵的大哥给家里寄来了一个邮包,邮包里除了一双军用胶鞋外,还有6枚毛主席像章,其中一枚是双头像的万岁章,一枚是三头像的多彩章,还有4枚是普通的单头像章。平时,我们兄弟姐妹虽在吃穿用上你敬我让的,可父亲在给我们分配这两枚多头像章上,尽管动了不少心思,还是惹了一顿气生。
开始,父亲的意思是将两枚多头像章,分别给年龄较小的我和妹妹佩带,给我那枚两头像的,给妹妹另一枚三头像的。可我三哥和姐姐为此分配而不高兴起来,不仅哭个不停,还气的连饭也不吃。姐姐还振振有词地说:“平时吃的、穿的、用的我都谦让,从不在乎,可把这两枚新颖别致的多头像章给他们,我不愿意”。
父亲又回过头来做我和妹妹的工作,让我俩分别让给哥哥和姐姐先戴。当时我和妹妹年令还小,既单纯又固执,无论父亲怎么劝说,我俩说啥也没把这两枚多头像章让出来。还是母亲出了个折中圆滑的好办法,“轮流佩戴”。这个月由我和妹妹先戴,下个月让我三哥和姐姐再戴。
就这样,我们兄弟姐妹4人再也不为这两枚多头像章争执不休了,父亲也不再为分配这两枚像章纠结了。
当时,我们兄弟姐妹4个虽然为“争”毛主席像章,闹得不愉快,但从内心深处讲:相互“争”,“争”的是对毛主席像章的珍爱;更“争”的是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无限崇敬。
难忘老师的“月饼”情
七十年代末,那时的老百姓生活都普遍比较困难,副食品供应也紧张。我父母带着8个孩子,劳力少、缺工分,一个工分值才5分钱,属缺粮户。别说八月十五买月饼,能吃上玉米面掺野菜的饼子就不错了。我长到十五、六岁,直到上了初中二年级也没尝到过月饼。
1973年阴历8月12日下午,我正在学校教室复习当天的数学课,班主任李俊霞老师过来告诉我,让我放学后晚回家一会,到她办公室去趟。下课后,我直奔了李老师办公室,她说:“宝章,八月十五节到了,家里可能买不起月饼,回家捎上这二斤月饼,让老人家和你们分着尝尝吧”。当我接过月饼,感动的不知说啥才好,接着欢跳乱蹦地拿回了家。
晚上,母亲给兄妹7人各分了一个月饼的一半,我拿到半块月饼总是舍不得吃,用鼻子不停地闻香甜味,一次只吃一点点,半块月饼尝吃了10来口才吃进去。吃的虽不多,但在那个年代,也算真正意义上偿到了月饼,也从内心深处体会到了老师的关爱体贴。老师的关心培养,使身为学生干部的我受到了锻练和提高,为后来在部队和地方党政工作打下了基础。
二斤月饼虽不多,才三角六分一斤。但甜香的月饼一直温暖着心间。43年来,我每年都挤出时间去看望老师一下,从没忘记这二斤月饼的悠悠往事,更没有忘记与李老师的师生之情。
全队第一辆自行车
七十年代初,农村普遍都比较困难。我家人口多,兄妹7个,生活条件就更差了。大哥在1971年9月退伍后,遇上了好机会,被当时的胜利油田招去当了一名工人。
大哥上班后,省吃俭用,尽心持家,30多元钱的工资除了自己吃饭生活外,还要时常添补家里。1972年,也是大哥上班后的第一年。我三哥上了县里的高中,由于学校离家10多里地,路程较远,来回捎口粮很不方便。于是,我三哥给大哥写了封信,请求给家里买辆自行车。
去信一个多月后,12月的一天,大哥骑车200多里路,给家送来了一辆旧加重自行车(农村称‘重车子’)。原来是:大哥接到信后,与有班上的嫂子商量后,拿出平时节存的70元钱,又向两位工友借了40元,在油田所在地杜店大集上买了一辆自行车。
这辆自行车,在当时我们生产队是第一辆,被社员们誉为“宝车”。先后陪拌我三哥和我都念完了高中。每到学校放假时,为方便村里的父老乡亲使用车子,父母总让我们尽量少用,腾出空来,尽可能多借给村里的叔叔大爷们用于办“红、白事”和“要事、急事”。
写通讯报道招来“祸”
我1977年6月高中毕业后,在近一年的社员生活中,像深翻地、耕地、耙地、收玉米、割小麦、打枣、割黄蓿菜等10多种农活都干过,身心受到了锻练,农家活技有了提高。
在所干过的农活中,我对芒种过后割小麦和秋季割黄蓿菜印象最深。俗话说:“芒种三日见麦茬”。麦季里,时间短、抢收急、风雨多。不少生产队为抢时收麦,争分夺秒,早去晚归,男女老少齐上阵。为此,各生产队专门设立临时伙房,一日两餐几十人应吃尽吃。那时生活较困难,不吃啥好的,都是玉米拌豆的窝窝头。我虽也在享吃之列,但对较普遍的这种全员吃公饭现象,有些想不通、看不惯。于是,我写了一篇“生产队社员出工吃公饭不是小事”的读者来信,在1977年8月20日的《大众日报》(农村版)刊登出来。
小小“反面”稿件一刊出,可就惹了事。8月23日晚上,小队长、妇女队长找到我,拿着报纸大声训斥我,你读书成了书呆子,啥也不懂?这可给咱全大队桶了娄子了?说我是“‘资产阶级的苗’,没有出息;不是‘无产阶级的草’,是‘小人’”。让我休工一个月,不记工分,好好反省。
过了一个星期,还没等反省一个月的期限结束,事来好转,便因祸得来了福。。。。。。公社分管宣传的副书记和宣传委员看到这篇小稿件后,大加赞偿,高度评价我是“全公社的小才子,有思想、有见解、有前途”。随批呈公社教育组安排我担任黎敬中学的民办教师,于9月10日上任教语文课。还鼓励我发挥一技之长,深人调查研究,面向大众,深入生活,多写稿、写好稿。也就在这时,公社团委会同大队党支部安排我担任了大队团支部负责人,还担任了管区中心业余报道组组长。
大队派马车送我去参军
1977年下半年,我在担任大队团支部负责人和管区联中民办教师期间,在做好教学的同时,利用周日和晚上时间,与大队团支部成员一道,配合大队的中心工作,组织青年突击队深翻土地、挖沟修路、植树积肥;组织学雷锋小组做好事,帮助烈军属和五保户义务劳动等等。由于团的工作做的朝气蓬勃,扎实有效,这年我们团支部被团地委表彰为“全区社会主义建设先进基层团组织”。
1978年3月,我积极响应“适龄青年,应征入伍”的号召,毅然放弃学校民办教师和村团支部负责人的岗位,经过推荐、体检、政审等,县人武部批准我应征入伍到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某部服役。村团支部为此专门召开茶话会、欢送会为我送行;花两元钱买上一个铁碗及小勺子送我,一示纪念。在那个年代花两元钱购买纪念品,很珍贵,已是很了不起的事了。我深为感动,倍受鼓舞,在部队一直用了3年时间。
最让我永生难忘的是,那时交通不便,交通工具落后,离县城30多公里土路,团支部、民兵连从第三生产队调了一辆大马车,早上5点开始坐车出发,足足走上3个多小时才到达县城县人武部。大家在车上,也说也笑,也扯也闹,我恋乡想家的难过心情也随之消失了。
参军入伍后留影
作者简介:吴宝章,1959年2月岀生。历任初中民办教师,铁道兵团新闻干事,中铁建处宣传科长,无棣县劳动局秘书,县政府调研室副主任,县委党史委主任(副县级待遇)。2019年退休。现为《老干部之家》《开心老年》《老年日报》等13家老年报刊特邀通讯员、山东省老干部书画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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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兵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