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稻香萍踪》雷建珂文集之二十 三(战友,战友 )

  

 

战友,战友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

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

……”

  多少次,多少遍,和战友们齐声高唱着这首著名的由刘苗鑫、杜奇作 词、杜兴成作曲的《战友之歌》,让曾经身着绿军装的我们朝气洋溢,心 潮彭拜。过往的那些每年年底老战友退伍之际,战友们长泪沾襟、抱头痛 哭、依依惜别的“悲壮”场面,仍然历历在目,令人感慨万千。发生在我们这群老兵身上无数感人的故事,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这种战友之间生死相依的战斗情谊,比之人世间任何一种情感都来得珍贵,来得悠长,也更加经得起岁月和风雨的考验。

  2016 年 6 月的一个清晨,刚刚起床的我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一位昵称“牧童问心 @ 小杨”的铁道兵 QQ 群员,主动要求加为 QQ 好友。其昵称听上去亲切自然,一向对加好友持谨慎态度的我,欣然同意了他的要求,随之相互加为 QQ 好友。其后“牧童问心 @ 小杨”对自己的情况做了简要介绍,接着便“直奔主题”,毫不客气地给我“安排”了一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原来,称之为“牧童问心 @ 小杨”的,其真实名字叫杨外,大学期间曾叫过杨毅,老家广西来宾,现在杭州从事旅游工作,爱好摄影,且拍摄水平甚佳。

  杨外的父亲杨远祥,是一名普通的铁道兵战士,1969 年参军,曾在铁二师六团一连服役,也曾随部队进入越南执行援越抗美作战任务,1973 年退伍后回到原籍务农。杨外从小在父母讲述有关铁道兵的经历和故事中长大。天长日久,耳濡目染,杨外从心里对父亲曾经当过铁道兵的经历产生了由衷的崇敬和向往,他也为自己的“老铁”后代的身份而深感自豪。他在后来的日子里,把每一位与自己有所交集的铁道兵老战士及其亲朋都视若至亲,并竭尽所能地为他们提供各种服务和关怀,而且很多时候都是无偿的。作为一名“铁二代”有此执着情怀,且一如既往,令人敬佩。

  介绍了杨外,再来说杨外给我安排的“艰巨任务”。

  曾经和杨外的父亲杨远祥在同一个团服役的一位战友,名字叫叶世鑫 的,湖北荆州人,1964 年入伍,在六团一连服役,1969 年调入七连任职,也曾受命进入越南参加援越抗美战斗,1978 年转业到其原籍工作,已退休。叶世鑫打听到战友的儿子杨外从事旅游服务,不但热心助人且结交甚 广,便委托杨外帮其打听一位已经牺牲的战友的有关情况。

  杨外加我为 QQ 好友后,就迫不及待地说明了原委,并将叶世鑫老先生的信息原文转发给我 :

  “我的战友叶恩积,福建福鼎人,原 2 师 6 团 7 连炊事班长,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标兵,曾出席铁道兵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 1976 年?(作者注 :应为 1978 年)在太原古交镇城底在修建连队营房中不幸牺牲。我曾主持追悼会并致悼词。几十年来,战友的音容笑貌一直留在我心里,曾寻访其家人未果,也不知烈士葬在何处。因年龄因素已无精力旅途奔波,我请求知情战友帮助了解有关情况,一是叶恩积在山西何陵园安葬,并分别拍一张墓园和墓碑图片给我。二是帮助寻访烈士的亲属,并将联系方式告诉我”。

  与此同时,杨外还告诉了我一些他自己为此做过努力的一些经过。为了了结父亲战友的殷殷心愿,探寻烈士身后 30 多年的故事为谜团,热情重义的杨外,暂时放下手头繁忙的事务,于 2013 年专程从杭州来到原二师机关所在地的山西省太原实地寻访。虽经多方努力,最终无果而反。但临离开机关时,杨外遇到已经 80 多岁的一位热心的“老兵”于成宽老人,他和于老聊起有关寻找烈士战友的情况,很是投机,于老还把自己珍藏的一本《局志》赠送给了杨外。杨外在失望之余收到这份珍贵的礼物,既感意外又觉欣喜,如获至宝,带回了杭州。也多少弥补了之前寻访烈士踪迹暂时遇挫的失落。于老还应邀和小杨合了影,并互留了联系方式。此后一 直保持联系,并且了解到于老 2014 年曾做过一次手术,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其十分牵挂老人家,央我了解情况后告诉他。此外,杨外还请我帮忙,托我把他和于老的那张数字合影照片传给于老。

  此后我曾为此专门到机关的老干部门,询问了主管相关事务的黄部长。 黄部长说他清楚于老手术的情况,术后至今,于老身体已完全恢复。我随后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杨外,杨外深感欣慰。

  关于合影照片,因为杨外已把那张合影照片发给了我,因此尽管不熟悉于老,但在机关的院子里还是偶尔能够在远处看到并且认出于老。每次见到于老,都感觉于老身体不是很利索,一脸很重的老年斑,形色迟钝,步履蹒跚。便也在怜惜之余感觉还是不便打扰老人家为妥,进而每每打住了要上前沟通的冲动。如此这般,我和于老的仅有的两回不期而遇中,上前当面问候和发送合影照片的冲动,都因为同样的原因不得不最终放弃。也询问过黄部长和我的另一位同事刘副主任于老家人的联系方式,得到的答复是,于老子女均不在机关工作,联系方式不得而知。还是期待和计划有机会把杨外的问候和那张合影照片当面转给于老的家人。

  一位昔日的战友,一位已经牺牲 38 年的战友,他的音容笑貌却一直铭刻在另一位战友心里,而且一直在心心念念牵挂着他的安葬地和他的家人的情况。这是一种多么令人感动的人间真情啊!我随之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在工作间隙和忙碌之余,由近及远查访叶恩积烈士安葬地和其家人的情况的工作。先是找来《局志》,查阅烈士名录未果,再就是通过原六团,现在的一公司熟悉的同事小贾帮忙查询。不成想竟然歪打正着,小贾在随后的回复中告诉我说,他的父亲也曾在七连服役,而且当时恰巧就在出事现场,了解当时的情况。

  小贾在 QQ 里发给我信息的原始内容 :“雷书记您好,我问了我父亲,了解到的情况是,当时我父亲和叶恩积在一个连队,叶恩积担任二排副排长,是连队唯一的提干苗子。当时他请假回福建寿宁老家结婚,婚后第三 天(作者注:一说为七天)就返回部队了,回到部队第三天就出事了。当时参与处理这件事的有我父亲、山西稷山籍一个叫兰选英的战友和连队指导员,是他们一起处理的”。

  “当时开完追悼会,根据部队安排,由战友兰选英背着叶恩积的骨灰盒送去叶的原籍福建福鼎(作者注 :应为福建寿宁县)去了。当时部队还要求当地民政部门给叶恩积的遗孀(作者注 :名字不详)安排工作,再详细点的情况等我父亲和他稷山战友通过气之后再向你汇报”。

  随后小贾又发来信息:“我父亲说当时是福建省寿宁县民政局接待的骨灰,最后叶恩积烈士的骨灰安放在寿宁县烈士陵园。我父亲还找到一个和叶恩积同籍战友叶培龙的联系方式,当时他们也在一个连队”。

  据此并结合之前叶世鑫表示其曾主持并且在追悼会上致悼词的情况推断,叶世鑫许是当时的指导员也未可知。我了解到这些情况后,还通过网络查询到了福建省寿宁县民政局的联系方式,希望进一步了解叶恩积烈士骨灰的安放和保存情况。然而,在此后的多次联络中,因寿宁县民政部门的几位工作人员的推托和敷衍,竟让我倍感失望和无奈。在连续数日与寿宁方面沟通中,我先后被要求直接与优抚科联系查询、被要求耐心等待请示领导安排等,且多有敷衍搪塞之词。期间一位柳(抑或是刘)姓女工作人员态度还算说得过去,但最终结果却是查无此人。不免令人疑惑。而在此后,通过小贾父亲介绍,我和同叶恩积同籍并一起入的叶培龙战友取得了联系,据其提供的信息,我又成功联系到了曾经亲自护送叶恩积烈士骨灰到寿宁的兰选英战友。兰选英是山西稷山人,当时担任连队卫生员。据兰选英回忆说,当年叶恩积请假回寿宁老家结婚,因心系工作,在婚后第七天(作者注 :一说 三天)就急忙赶回山西古交镇城底的连队,随即投入到紧张的新址营地修建之中。叶恩积牺牲后没有留下子女。当年兰选英等护送叶恩积骨灰到寿宁后,曾受命转达了部队要求当地政府一定要给烈士妻子安排一个正规单位的工作的意见。限于当时的通讯条件,未能够对相关情况进行跟踪,此后情况不明。当年和兰选英一起去寿宁县护送叶恩积骨灰的,还有连队副指导员张胜炳。骨灰护送到达寿宁后,兰选英、张胜炳,叶恩积的妻子和哥哥叶恩福,还有当地政府有关接收人员一起拍了一张照片。再据先后两次致电询问仍在寿宁县的叶培龙,其对叶恩积家人的情况一无所知。不过尽管其年事已高,他还是答应有机会一定把叶恩积家人的情况了解清楚,并及时反馈给我。我就此向叶培龙表达了敬佩和谢意。至此,已是 7 月 17 日,不长也不短的 43 天过去了,杨外安排给我的“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仅完成了一小半。剩余部分尽管尚不明了,但已有妥当细致的安排,圆满完成任务只是时间问题。我在上述环节逐步推进的过程中,已同步将相关信息反馈给了杨外,而我通过各种渠道收集到的有关各方的通讯联系方式,也一并反馈给了他。一方面,得到最后的消息指日可待。另则,叶世鑫和叶培龙是老战友,现在他们已经重新建立起了密切的联系沟通渠道,叶培龙一旦获得消息,叶世鑫当然会在第一时间得到分享的吧。想到了这些,才稍觉释然。书房窗外,高楼和街市之间,午夜过后的灯火寂静而稀疏,而我却了无睡意。似乎有一丝的轻松,又似乎隐隐的还有几分不甘在心里。

  (此文刊载于新华网)

  2016 年 7 月 18 日 闫家沟

  编辑:岁月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