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原创】家书抵万金,书信不了情


家书抵万金,书信不了情,七十年代,我国通讯还不发达。写信和发电报,是人们互通信息的主要形式。1972年12月,我应征入伍,临走前,父母亲送我到区公所。接新兵的汽车开动之前,母亲一再说:“满伢子(儿子),到了部队,一定早点写一封信回来,爸爸妈妈每天都会想你的”。“爸!妈!放心吧,会写的”。
 

       坐了五天五夜闷罐车,我们新兵战友来到了四川德昌。新兵连驻扎在德昌的大山深处。一个星期后的星期天,我和同乡战友一起向新兵班长请了个假,下山去邮局买了信封,去商店买了依金钢笔,蓝墨水和一本信纸。顺便给班里(凑的钱)战友带回写信的上述东西。回到新兵连,当时睡的地铺,除了一个马扎凳子,营房房间里,没有什么桌椅板凳。我们只好趴在地下,写下了我人生的第一封信:“爸爸,妈妈:老人家好,儿子安全到达四川德昌新兵训练营地。部队挺好的,饭菜恰(吃)得饱,恰(吃)完一碗,没吃饱,自己就到大饭盆里自己去打。只是新兵训练很苦,比家里插田扮禾干农活还累,放心吧,我不怕苦,不怕累,我会努力的。爸爸妈妈您们多保重。此致,敬礼!儿,儿拜上!年月日”。
 

       信发出去后,过了将近二十天,我收到了父亲的来信,我迫不急待的把信打开,父亲信中说,你入伍走后,你妈一到天黑,就心慌,想你,晚上睡觉,流眼泪,早上起来枕头是湿的。收到你信后叫我(父亲)(母亲不识字)连续念了三遍。然后你妈拿着信,跑到左右邻居家说:“我里满伢子(儿子)来信了,说部队挺好的,饭菜恰(吃)得饱”。我从父亲来信中看到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情景。
 

       自此之后,我无论是新兵训练期间还是到了老连队,最忙最累也挤时间给父母亲写信。当时我们每个月的津贴费6元,我除了每个月买支牙膏外,舍不得花一分钱。在父亲六月初六、母亲九月初六生日前夕,我总是提前二个星期写好祝寿信,信里面夹10元钱。确保在父亲母亲生日前收到。母亲收到钱,后来听父亲讲,母亲也要跟邻居老阿婆讲:“满伢子寄十块钱回来了,到我(母亲)做生的。嘴巴笑得二字一样合不拢”。给父母亲写信,一直持续到1995年,乡下老家装了程控座机电话才停止,电话通讯代替了书信往来。
 

       有趣的是,1976年暑假,我从石家庄铁道兵学院回家探亲,去看望高中的老同学,一进屋不久,一位衣着朴实的姑娘(同学妹妹),端来一碗芝麻豆子茶,我望了望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心里的印象:这个姑娘蛮大方朴实的,是这个高中同学的妹妹。后来我通过其他同学的问及,才知道她的名字,后来的书信往来,这位同学的妹妹就成了我的终身伴侣。
 
 
 
       回到军校,学业很紧,情窦未开,学校学员也不容许谈情说爱。所以我也没写信给她。1978年我毕业后回到新疆铁五师实习,3月份接到一个通知命令:去师高考辅导班当老师。当时我的那位高中男同学已从湖南第一师范学院毕业,到宁乡县一中教书,我写信求教他辅导学生的方法,我突然想起,那次喝了他妹妹的芝麻豆子茶,连谢谢都没说一声。我就另外写了几句话:“李同志:近来好吗?你教几年级?学生们还听话吗?那次在你家你端给我的芝麻豆子茶挺好喝的”……我把写的这几句话另外折叠好,放在我给她哥的信里一起发出去。这就是我当兵期间的第一封情书。时隔近二十天,她给我回了信:“新明同志,我最近在复习,准备参加师范招生考试,想争取进修机会”。


(作者夫妇在越南情人岛留影)

 
       我在师高考辅导班三个多月,负责数学语文物理讲课辅导。我把每次讲课的辅导讲稿,寄给了当时叫我“同志”的她。后来她跟我说,她们学校的女老师,第一次看到我寄给她的大牛皮纸信封装着的信,对她说:“你那位写的情书有半斤重呢”。她羞红着脸,把它打开说:“你们看,是辅导讲课稿。其他一个字都没有”。久而久之,我俩书信往来不断,后来我俩就成了夫妻。
       我在五师装备科工作期间,1982年6月,去巴伦台原铁六师修理连检查机械设备。在返回师机关途中,在干沟地段,小车翻车,身负重伤。左手骨折脱位,前胸后背拉伤,在师医院住院治疗22天,我没有写信告诉夫人,她当时在老家带着不满一岁的儿子,孤独无助,边带儿子边上课。我怕她着急,就没有写信告诉她我受伤住院的事。平时二十天之间,我们总有书信来往。她不见我回信,就在家里着急,拍电报到我们装备科问情况。我只好请护理我的战友拍个电报回她:“出差,忙”。


       出院后,领导批准我回家休养三个月。一进屋,她见我左手活动受限。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晚上再告诉你。先看爸爸妈妈。把大头棉鞋,葡萄干拿出来孝敬父母”。她把礼物给了爸爸妈妈。
晚上我告诉她翻车负伤的经过,我说,差点命丧新疆,看不到你们娘俩了,她吓得哭了说:“你怎么不叫人代你写信告诉我?遭这么大的难,哪怕我辞教,也应该来伺候你”。我说:“别哭,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一切都会好的”。


       那个年代,书信来往 ,写信报平安!是我们军人与家人的唯一联系方式,每当邮递员到达营房,大家蜂涌而至,等候盼望着,有自己亲人的佳音,一旦拿着家信,特别是"同志"(亲爱的)的来信,都是十分激动和期待,躲到没有人的地方一字一句反复看,或者晚上打着手电在被窝里看。"在部队好好干,听首长的话,争取进步,家里不要挂念"。这是战友们家里或同志来信常说的话。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现在通讯发达,写信已成过去。回想起来,部队苦辣酸甜的军旅生涯,都在来往书信中留下难忘的记录,可惜,几经搬家,没有保存那些来往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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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编辑: 老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