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原创首投】乡村记忆三：少年伙伴
给大孙子讲了我和天宝从小玩拍画片，崩琉璃蛋儿和斗拐的玩乐游戏以后，孙子孙女有点儿意犹未尽，在我一再劝说下，恋恋不舍地回各自的家里睡觉去了。大概是讲了那么多，勾起了我的思绪，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天宝和少年时代伙伴们的身影总是一个个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谁也不肯离开。
天宝虽说比我大一岁，确切地说仅仅比我大半年，可他除了在玩的方面比我，比一般同龄人都技高一筹外，在其他方面比如游泳如何更快更省力，比如逮到麻雀如何开剥如何吃，比如逮到青蛙如何开剥如何吃，他总是比我知道的多。而且他敢于下手，敢于尝试吃第一口。
记得我们在生产队的麦草垛（安阳话叫麦积垛）旁边，把箩筐支起来，等麻雀进去吃食的时候，扣住麻雀，或者晚上用手电筒在生产队的饲养室房沿下逮到麻雀，怎么吃，如何开剥？我老是不敢下手。通常情况下总是天宝从家里拿一口锅，然后在街旮旯里支上几块半截砖，把水烧开，先把麻雀用开水轻轻一烫，把麻雀去毛，这时候我一般都是充当拾柴烧火的角色。天宝不用说就会拿个小刀，把麻雀开膛破肚，把内脏该扔除的部分扔除，该留下来的就留下来。从天宝那里，我知道了什么是麻雀的肝，什么是它的心，什么是它的苦胆。心，肝都可以吃。唯独胆不能吃。清洗干净以后他会把从家里偷拿出来的盐放进锅里，一起煮麻雀肉。
最美味的是，把麻雀煮到七八分熟的时候，把它穿到树枝上，再放在火上烤，如同现在的烤鸡，烤鸭。这可是没有半点添加剂的肉食。可惜，每次都吃不饱，不能尽兴，因为逮到的数量有限。
抓到了青蛙也是这样，天宝从家里拿来锅子和盐。我们支起砖头烧火，所不同的是杀青蛙不能开膛破肚，青蛙的皮不能吃，必须先从脖子上横着划一刀，然后从脖子上往下退皮，完了再开膛破肚去除内脏。最后把头割下扔掉。遗憾的是青蛙不能烤着吃。因为水分太大，一烤就所剩无几了。
这一切过程，我都是看客，是伙夫，是打柴者。当然，吃肉的时候，天宝也是狼吞虎咽，吃得很快，一个人吃的数量比我们几个人吃的都多。
不过这一次可把天宝难住了。那一天我们去北河逮青蛙，就是洹河，也称安阳河。由于这河在村子北面。我们老是称它为北河。这次，我们不但逮到了许多青蛙，还逮住了一个大老鳖。这个大老鳖足足有三，四斤重。这可把我们四个人高兴坏了，天色还早，我们就什么都不想抓了，提着老鳖，高高兴兴回家。
回到天宝家门前，赶忙拿锅，支砖，烧火，如法炮制，可是，煮了老半天，尝试吃了几次，老是嚼不动。眼看大人们要收工回来了。怎么办？天宝一时也没有了主意。总不能把老鳖扔掉啊！
很快，天宝他娘回来了，看见我们逮到的老鳖，十分惊奇。这么大的老鳖，你们能逮住，厉害！她不但没有吵骂我们随便用她家的锅子，还夸奖了我们。天宝马上趁机说：“娘，我们煮了很长时间了，老是煮不熟，怎么办？”
天宝他娘说：这老鳖可能年纪大了，肉不好煮。拿到咱家吧，交给我来处理，明天上午你们几个都来吃老鳖肉就行。
第二天上午，我早早来到天宝家。看到老鳖在天宝家厨房里一个蒸笼里面。天宝娘说。“人们都说老鳖的肉是花的，今天我蒸熟了，看！这鳖肉还真是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我是不敢吃，你们几个小孩不害怕就吃吧”！
我把老鳖翻了个肚皮朝上，仔细看了看，果然老鳖的肚皮花花绿绿布满了一道一道乱七八糟的条纹。这时候，天宝来了，拿了一双筷子，照着老鳖的肚皮一捅，捅了一个窟窿，两只筷子这么一夹，便撕下一块肉来。放到嘴里，三下两下归喉入肚。
“娘！你是怎么把它弄熟的？我们怎么半天没有把它煮熟呢？
“你们昨天心太急了，要用小火慢慢加热才行”。
“知道了”，天宝好像又学了一招。
这时候，比我小一岁的国子也来了，还有天宝的云姐姐也来了。我们几个三下五除二，顷刻之间就把这个三四斤重的大老鳖消灭了。只剩下一个大鳖盖子。
“ 天宝娘说，留着鳖盖子，别扔了，晾干以后，可以当药材卖到中医药店”。
中药店用他干什么？天宝问。
老鳖盖子和乌龟盖子 配上其他药材，可以止血活血，也可以补身体。
啊！我知道了。天宝好像又有所收获。
“天宝！天宝！”外面有人叫。是个小孩儿的声音。
“干什么”？天宝大声地问。
“我哥哥和刘虎让我来叫你们，让我们一起去斗地主”。来者是瘸子金明的弟弟银保。
“不要去”！天宝娘喊道。
“我不去”。说着天宝已经同我们几个跑出家门。
话说这东温村是个比较大的村子。村子东西长，南北窄。村南自西向东有一条小河，常年流水。人们一般会以小河为界把村子叫前街，后街。住在小河两边的称为前街，靠近村子北半部分的称为后街。村中间南北有一条比较大一点儿街道，以此街道为界，人们把村子又分为东头，西头。
瘸子金明同我和天宝一样，都算是后街的人。后街的小孩们经常在一起玩，就是不喜欢和瘸子金明在一起玩，瘸子金明从小就有一条腿残废。那条腿发育不完整，常年离不开拐杖。别看瘸子金明一条腿残废，人可十分聪明，也心狠手辣。他比我大两岁，上学比较晚，我们都在同一班。他虽然说自己不能正常走动，不能参与我们同龄人的斗拐和打架摔跤的游戏，确十分喜欢看我们打架，也经常挑拨我们打架。我们打架，他看的津津有味，看到高兴处总是手舞足蹈，呼喊助威。只到有一方已经哭了，他才高兴。
同在后街住的还有一位叫刘虎的大个子，他也比我大两三岁，也算是同龄人吧。他个子长得高，人也很厉害，在后街，他就是孩子王。他的主意多，点子多，总是带领我们玩打仗的游戏。谁不听话，他就会欺负谁，迫使你听话，给他一起玩，后街一带的小孩儿们，没有不怕他的。
刚才瘸子金明的弟弟银保来叫我们去斗地主，就是这两位叫银保来叫我们的。这地主本来是在城里居住，这不是过文化大革命吗，村里把好多居住在城里的地主和地主婆都揪了回来。在村里批斗，还让他们扫大街，每天到村里革命委员会请示，汇报。
这刘虎和瘸子金明让我们斗争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地主，叫刘后富。刘虎对我们说。毛主席亲自发动的文化大革命，就是要打倒一切地富反坏右，把他们批倒批臭，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红卫兵大哥哥们都在行动，我们这些红小兵也不能落后。今天我们要好好斗斗这个刘后富老地主，不能让他住在城里舒舒服服过日子。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叫刘后富的地主不能走路，刘虎就找了一条绳子，栓住地主的双脚。几个小孩便拉着绳子，这一拉，老地主便躺倒在地。刘虎给他的身体下面放了一块木板，又把木板同他的身体栓在一起，几个红小兵就这么拖着老地主，从后街拖到前街再从前街拖到后街。
瘸子金明拄着双拐紧紧跟着我们，并且带领我们喊口号，“打倒地富反坏右”！无产阶级专政万岁！
我同天宝，还有瘸子金明的弟弟银保都没有参与拖拉老地主的行动。那几个拉绳子拖着老地主满街跑的，都是刘虎的一个生产队的。或者就是他的邻居。平常他们就形影不离。用现在的话说，他们平常就是刘虎的铁粉。
我们几个没有参与拖拉老地主的另外一个原因是，看到老地主躺在那个遮不住身体的木板上，有时候不知道身体撞到什么地方，疼得嗷嗷直叫，觉得也很可怜的。也许我们几个都本性善良吧！我们的另外一个心态就是看热闹，混热闹，觉得好玩！
没过多久，老地主刘后富就死了，怎么死的，我不知道。
（真实经历，少年记事）
作者；范顺成(殷都区东温村)
于：2022年11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