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战北江】一一战争记忆③
 

　　援越抗美敌机轰炸的第三个高峰期是1967年。当年的我从66年～67年跨年参加了一支队在越南举办的援越抗美第一届战地无线电报务员培训学习，为期9个月。学员们毕业后全部回原单位司令部电台实习值班……

　　那时候，由于斗争形势和情报工作所需，部队战线长，任务重，分布广，报务员和情报人员人严重缺员。加之，除随机关司令部电台值班外，又要组织北江前线指挥所，电台新老报务员需要一分为二……这样一来，新报务员自然就没有了专门的实习期……我和其他几个战友被派往北江前线指挥所执行任务，直接进入了实战工作……从此开始和迈进了战争形势下上机值班的无线电生涯……

　　北江前线是大平原，中越铁路和由中国通往越南首府河内的一号公路，是两国间由北向南，并驾齐躯的唯一两条交通干线。北江火车站分布在北江市沿铁路和一号公路南方一侧，与市区近在咫尺，融为一体。车站西侧数百米处有一座越南中部地区最大的跨江铁路公路两用大桥，战略意义显赫，可称之为咽喉要道。是临近和通向首府河内的，极其重要也是唯一的南北交通命脉与战略要地……可谓是敌我双方的必争之地……大桥东有驰名中外，远近闻名的越北或越中部大城市北江……这样的地理位置和环境，自然成了敌机重要的轰炸攻击目标，也成了我们必须坚守的区域阵地……

　　这样的城市地理方位和交通架构，这样的战略要地位置，这样的与首府唇齿相依的特别的政治位次……北江市的防空反空袭任务，可想而知有多么的举足轻重……这就标志着我北江前线指挥所的担子，责任和使命是多么的重要，多么的严峻，多么的光荣，多么的万无一失……这也说明了在北江执行打不烂，炸不断，保通畅的施工作战任务是多么的责任大于天……

　　正因为如此，作为执行具体任务的前线指挥所电台的工作，别提有多么的紧张和繁重……因为人手少，报务员常常是连轴转，有病不下火线……还要自己给自己当摇机员……天热酷暑难耐，身体受不了了，就穿着短裤坐在装满了水的木盆里收发电报信号和值班。时间久了，几个报务员都患上了肠胃炎，经常闹肚子……必须大量的服用合霉素，土霉素，黄连素，痢特灵等药物，身体才能确保任务所需……时间长了，药物反应，引起和导致了身体上许多不良的反应!……那时候，每天收发电报少则千组万组，多则几万组，十几万组。加上通报敌机来袭的特急神秘的空情“jjj”无线电信号一个一个无固定时间的接踵而至，报务员始终处在最高度紧张的环境工作氛围之下，给报务员增加了极大的难以表述的工作压力……“jjj”空警情报信号的大致内容是：几点几分至几点几分/敌某某型号的飞机/多少架次批次/从某某机场起飞/几点几分到达某某地区/对几号地区进行轰炸……对于这种精确率几乎是100%的“jjj”空情预警和神秘的警报信号，主台与属之间，首先是不经过电台双方报务员机上先行沟通就盲发的信息，往往是连发三遍，然后再一个个向各个属台索取无线电收据的信号。对于“jjj”空情预警情报信号，值班报务员敏感度无以言表!生怕收信机跑频而引起信号漏听，漏收，漏抄，漏报……那怕出现一次，就等于犯罪失职，无法挽回，损失和后果不堪设想!……总之，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差错和漏抄，不能有分秒之间的延缓和迟误，必须争分夺秒，必须在收到的第一时间呈报指挥员决策，同时也必须在第一时间通报部队作好防空预案和抢修保通等各项方案准备……首长们在圈阅时，首先都要核实信号发出时间，报务员抄收时间，送达首长(三方)时间是否准时无误，否则拒绝签字!因为，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战斗力!时间就是责任!……只有这样，才能确保部队把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记忆中，耳机里一旦响起“jjj”的无线电信号，当班报务员整个人都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头脑里其他的东西完全荡然无存!……

　　换句话说，这样的任务，对于我们一个新手报务员来说，更是面临一个多么大的战火考验，责任风险和实战锻炼啊!……而且，在当时，电台一开机工作，就成了敌机锁定的地面无线电波发射攻击重点目标区……可以说每一个新老无线电通信人员都处在了一个险中之险，前线之前线的战地和被锁定了攻击方位的环境下面，生死难料，死活悬于一线……我的战友李先浩是电台的报话员，他就是在北江一中队执行接收无线电信号，跟踪记录敌机飞行路线轨迹时，被敌机锁定目标后，发射定点火箭弹击中哨所，当场可以说是“体无完肤”，血肉模糊的牺牲在了有机玻璃标图版前……(我的战友何为华也是在执行任务路过北江大桥时被敌机锁定，被敌机发射的火箭弹弹片击中他驾驶的汽车，身体多处被严重烧伤，后被铁道兵记一等功……)

　　在北江，我亲眼目睹了这座南方美丽著名的法式城池，在敌机的狂轰滥炸下，整座城市荡然无存了……可见，战争的残酷性是多么的巨大残忍!……但是，由我们一支队二大队承担的北江大桥，车站，铁路，公路抢修抢建任务，我们的参战官兵们却神话般的做到了随炸随修随通……确保了援越物资的列车，汽车，兵员调动换防等战斗任务，源源不断的运行和完成……为反侵略战争立下了不朽的战绩!创立了一个个神奇的业绩和功勋，……

　　我在北江前线指挥所的日子里，是继朗那，克夫之后，一次比一次更加险峻的经历了生与死的挑战，困与苦的“煎熬”，精神与体力极限的锻造与磨砺……现在想起来，总觉得，那年月，那生活，那条件，那环境，那待遇……一个苦字难以诉说，一个难字无以表达，一个险字不足以释解……但是，我做到了从战争中学习战争，逐渐的学会了勇于面对，敢于投入，勇于坚守!并自始至终，坚定不移的走了过来!……我也做到了虽苦犹荣，知难而进，挺险而冲，义无反顾，毫无退却逃避之心!……我同时也做到了勤于实践，克难制胜，守土尽责，人生无怨!……

　　由于亲历了长达五年的战火中的青春，因此，在我从此以后的人生字典里面对任何艰难困苦，都不会出现“逃避”之说，更不会出现“退却”二字!……因为，我是从异国他乡，从战火纷飞的时空里，从战争的烽火硝烟中沐浴洗礼拼争过来的战士!在这一过程中，来不得半点的作秀!不能有丝毫的侥幸!更不能有思想深处的任何暇疵与虚功!唯有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心诚，情痴，无私，忘我，才能走出来一名真正的铁军战士和无线电通信雄兵!……

　　在北江，我亲身经历目睹见证了战争中牺牲烈士(战友)们的血肉之躯和他们的“英雄形象与丰碑”!并永远的烙印在了我的记忆里!激荡于我的心灵处!作用于我的人生行动中!……

　　……战火中，我深深的领悟到：经历了战争的人，心中一定植根了一种精神，这种精神叫“无私奉献和大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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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