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铁道兵是修铁路的部队。
我们每修一公里铁路就牺牲一个人!
和平建没环境里,铁道兵是牺牲兵员最多的部队。
那都是年轻的干部战士,牺牲的战友们,平均年龄不到二十二岁!
冯俊和我都是铁道兵十三团的,他是汽车兵,我是试验室的。
我们69年入伍,先在盘锦,修沟帮子到海城的沟海线。
沟海线通车了,去了大兴安岭,修林区铁路嫩林线一一嫩江到林区铁路的最后157公里,樟岭到古莲段。
我是70年八月进的大兴安岭,当时部队正在盘锦的沟海线收尾。在极保密的情况下,我作为测量队的一员,八月一日从盘锦出发,五日到了满归。这是牙林线牙克石到大兴安岭的最后一个小火在站。
我们是八月四日夜十二点到的满归车站,在候车室蹲到亮天。亮天后找水洗脸,没有。车站前有一个大水坑,水坑边结着一尺多长的冰茬子,我们在水坑边敲掉冰洗了把脸,吃了几块压缩饼干当早饭,喝的也是水坑里的水。然后坐根河县(额尔古纳左旗)林业局预备的太托拉牌汽车继续北上。150多公里战备土路走了9个小时,下午4点多到了现在的漠河市,当时地图上叫西林吉,现在漠河市就建在西林吉镇。
当时这里是大兴安岭腹地,没有人烟。我们在河边找块平地支起帆布帐篷,没有床,砍松树枝子铺在地上,打开行李,就是我们的新家。
我们手里有一張苏联给拍的航照图,图上标着总参测汇局测过的坐标点。我们找到坐标点后开始铁路线的测量。我们测量队有外业和内业。外业出去测量,内业在家算数。当时我们测量队十一个人,九个人外业,我和队长是内业,队长有时跟外业队出去,就剩我一个人,守着两个帐篷。算他们测回来的哪要挖哪要填,术语叫“填挖高”。
一个人,在秘林深处,一呆就是一天。晴天还好,有太阳,尽管太阳光是从树的缝隙里透过来的,但那是光明的。就怕下雨阴天,大森林黑暗阴沉的让人害怕。
大兴安岭的八月是短暂的雨季,气候似内地的深秋或初冬时节。早晨零下三四度,中午零上二十七八度,不时有雨,没雨的天,也是灰蒙蒙的。
我一个人,害怕。好在有枪壮着胆子,整天就盼着出外业的回来。
我们隔三四天就要搬一次家,离开时住过的地方会留下一个个我们睡干了的窝,像鸟巢,像狗窝,反正那是是我们睡过的“床铺”,跟动物的窝没啥区别。
九月就下雪了。单帐篷没法取暖。夜里的气温从零下四五度逐渐到二十多度。当白夭都是零下十来度的时候,就到了十月份,夜里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二十度左右。
搬新家,我们在雪地上支帐篷,在雪地上铺松树枝子,两个人睡一个窝,不能脱衣服,两个人的被子合在一起盖,把皮大衣铺在下面,穿着大头鞋戴着皮帽子睡觉,冻醒了起来笼火烤,这样的日子持续一个半月,最难熬的是进入十一月。当时夜间气温降到了零下三十多度,我们怕晚上。
我们是十一月十五号完成全线测量任务的。最后十来天,我们十三团和十二团的测量队在一个叫老槽河的地方会师。这地方是一个车站,我们分工测。我和十二团一个滦平县兵叫梁宝利的睡一个被窝,他复员后先在市木材厂,后来熬到市城建局副局长退休。
回到地方后,每当我们战友聚到一块喝酒,他总说:他一辈子除了跟媳妇一个被窝唾过觉,就是跟我睡过一个被窝。因此,我俩的关系比其他战犮亲密的多。
我现在也怕冷。但现在的冷,没法跟大兴安岭的冷比。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是怎么过来的呢?
话说回来,比起牺牲的战友们,我们都是幸运的……
8月2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