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战友回忆】一连故事:东进内蒙古

 

罗士权 
 

1、从青海到内蒙旗下营

我部在胜利完成护秋、修桥等驻防施工任务后,又奉命进军内蒙古,去执行新的战斗任务。

1963年11月5日下午,我们背着行李和枪支,从杨家寨营地步行到西宁火车站,先将军用物资装上火车,整装待发,傍晚五点二十分,军列启动,随着一声汽笛长鸣,列车离开了西宁城。当晚过兰州、白银市,第二天到宁夏、过中卫、银川市。过去在家乡听人说宁夏一片荒凉,今沿途一见,铁路两侧都是平坦的水田、村庄,跟南方相差无几,就是原野上多盖了一层白雪,银川火车站的规模比西宁和兰州的还敞亮气派。七日早上,进入内蒙境界过临河、五原、包头,沿途见到了洁白的蒙古包和成群的牛羊骏马,因大地被雪覆盖,难得看到少些沙漠。八日早上,列车到呼和浩特市,我们下车跑步去兵站吃早餐,呼市市容整洁干净比西宁强多了。餐后登车东进,于十点钟,军列停靠在卓资县旗下营车站,这里是京包线上的一小集镇。

下了火车,先卸好物资,然后整队,背上背包枪支,步行向我连驻地太平村进发。这里离旗下营约二华里左右路程,我们班被安排住在村南头的邢大爷家。

邢大爷五十开外年纪,大爷大娘性格开朗热情。他家有两子一女,长子邢贵宝,次子邢银宝,小女邢贵珍。长子已成年参加集体劳动了,两个小的在上小学。我们睡的是火坑,一天到晚 24小时屋子里热气腾腾。屋外冰天雪地,屋里都春意盎然。紧靠村北边是京包铁路,火车的轰鸣声不时传来,显得运输繁忙。这个村居民都是汉族,风俗习惯和家乡差不多。因受重男轻女的影响,这里适婚女子很少,据说找对象,按女方体重来付彩礼,每斤20元,一般情况下,男方娶亲,彩礼都在 2000元以上,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当地人民生活很不错,每家每户都饲养猪羊、鸡鸭、集体的大牲畜牛马膘肥体壮。当地农副产品丰富,也很便宜,熟猪头肉两毛钱一斤、老母鸡一块钱一只、土豆和大白菜只有一分八厘一斤。可谓廉价物美。

老邢家对我们很热情,送茶送水,我们也为老乡打扫院子,推碾子磨粉、挑水等。我还抽空为房东的小孩子补习功课,很受欢迎。军爱民、民拥军、军民亲如一家人。我们就要在这里住下去了,何时走谁也不晓得。

旗下营是位于内蒙中南部卓资县的一个集镇,向东500公里是首都北京,向西100华里是内蒙首府呼和浩特,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抗日时期,贺龙元帅就驻兵旗下营,打击日寇和伪军。在我连驻地太平村西侧的高山坡上,还留有当年八路军用白色石块砌成的两个巨大的“八一”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全镇 960多户,5000多人口,大多是汉族,还有蒙、回、满等8个少数民族,街上有几家商铺、饭店、一家照相馆。街道很窄,只通马车,汽车开不进去,该镇四周是山,中间平坦,有一条河道小溪沿镇南侧流向远方。土地肥沃、种植苞米、小麦、高粱、小米、土豆,老百姓生活很好,拿我们南方人来讲,在此还可以适应生活,就是气候冷一点。

当地百姓从每年11月起到来年3月,因冰天雪地,只能猫在家里,不能干活了。整天吹拉弹唱,无论男女老幼,每人都会几样乐器。我们部队也无法施工,也只是每天出操、开会、学习。现在是11月中旬,田野和远山盖满了白雪,可谓天寒地冻,到明年元月如何样子,也未可知,慢慢地过吧,尝试一下北国寒冬也是人生的一种享受。亲爱的战友,你说是吗?

(1963年11月15日记于内蒙卓资县旗下营太平村房东邢大爷家)


 

2、在太平村过大年夜

明天就是 1964年(甲辰年)春节了,去年春节是在青海龙羊峡过的,那里只有我们部队,没有其他人员。今年我们住在老乡家里,村上群众也多,比龙羊峡热闹多了。

从昨天(小年夜)开始,老乡们就行动起来了,大门上,畜棚门上,墙上到处贴满了春联,都是歌颂共产党毛主席,歌颂伟大祖国的新春联。每户门框上挂了彩色大红灯笼,窗户上也贴了窗花剪纸。一到晚上,整个太平村到处是五彩缤纷的花灯,鞭炮声也不绝于耳,点点星火散满天空,呈现一派幸福欢乐祥和的节日景象。

连队吃年夜饭是聚餐,菜很多,我们班请房东邢大爷一起吃,邢大娘送来了 36只热气腾腾的黄米油煎饺(黄米像糯米一样很粘)是猪肉馅和细沙馅的,很好吃,我们每人三只。后来他们的两个儿子也来了,显得亲密无间的鱼水深情。晚上太平村和伏虎村与部队召开了军民联欢会,观看了当地传统节目《挂红灯》《卖碗》《兄妹开荒》等二人转、二人台表演。部队也表演了快板、相声等节目。

大年夜的下午,太平村的乡亲们兴高采烈地在各自的院子里用木棍搭了个架空的台子,上面堆上干柴和煤块,中间放了引火的干草,在柴堆顶端,插了一块写有“旺气冲天”的大红纸牌,这是准备春节一早起来,由当家男人点燃的,寓意是在新的一年中红红火火会带来好运。

乡亲们将在今晚欢乐守岁到通宵,迎接美好明天的到来,现在是午夜 12 点,新年的钟声敲响了,祝愿伟大的祖国繁荣富强,祝愿全国人民幸福安康。

(1964年2月12日大年夜十二点钟记于内蒙古太平村房东邢大爷家)


 

3、太平村的元宵佳节

今天是1964年(甲辰年)正月十四,元宵节的前一天晚上,整个太平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一派节目的喜庆景象,在二连连部门口的三角场上,更是灯火辉煌,是一片灯的海洋,什么五星灯、兔子灯、西瓜灯、走马灯等有七八种各式彩灯。向西边望去,人群象急流般涌来,在欢快的音乐和锣鼓声中,穿红戴绿的人们载歌载舞而来。突然在三角场的中央,燃起两堆熊熊大火,群众的各种节目就在此开始表演,先是小伙子们踩高跷,高跷低的二三尺高,高的一丈余,他们穿着彩色服装,一来一往地扭呀唱呀,没有高超的技艺和胆量是不敢上去的。又来了两只呲牙咧嘴的彩色“雄狮”和两匹奔腾呼啸的“骏马”,也在广场上奔跑起舞。接着,摇出两只旱龙船,男装女扮的小伙子扭来扭去,表现得惟妙惟肖,使人捧腹大笑。一个老汉推着龙凤车,很多人跟着唱呀、跳呀、扭呀,热闹非常。此时已十点多了,何孝林排长集合我连战士回连休息了,这些表演者将要挨家挨户地去耍,可能要闹到天亮。

今天是元宵佳节,太平村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男女老幼人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我营为了和当地村民一起欢度元宵节,决定提前两天休礼拜。上午八点多,全营各连就集中在伏虎村的打谷场上。太平村和伏虎村两个大队的村民和我营干部战士近2000人欢聚一起。先由我营付政教牛庚子和村干部讲话。然后观看文艺节目。村民们表演了“二人转”“二人台”等传统地方节目,部队也表演了相声、唱歌等节目。好看的还是昨晚的踩高跷、龙船、龙凤车等。据老乡讲,闹元宵一共要闹三天,要闹到正月十六晚上才收场,这就是内蒙旗下营老百姓的闹元宵。

(1964年2月27日(元宵节)记于太平村房东老邢家)


 

4、参加北京军区驻山西大同202办事处

教导大队学习军械,文书业务培训记

1964年5月8日晚餐后,我捧着一本解放军文艺在油灯下翻阅。此时,通讯员石殿基来了,他对李德仁班长说:“李班长,连长叫你通知罗士权即刻到连部去一趟”。说完就走了,班长对我讲,罗士权哪,连长叫你马上去连部有事,听到没有?我说我没有犯错误,去连部干什么?班长说还不快去,磨叽什么。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了连都,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杨寿春连长说:“罗士权哪,你来啦,进来,坐下”。当我硬着头皮准备挨批时,一向严肃的杨连长微笑着对我说:“罗士权哪,经连队党支部研究,派你去山西大同202办事处学习培训一个月”。顿时,我的心情也由阴转晴。我问连长去学习培训什么。他说:“学什么我也说不清,反正你学习回来接替胡可荣的职务担任文书。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早上6点钟到旗下营火车站,会同全团选派的12名同志,由团机关的58年入伍的上士张班长带队,一同前去”。我回到班里,向班长汇报了此事,班长和战友们都向我祝贺。当晚,我怀着兴奋的心情,做了一个好梦。

第二天一早,告别了战友,背上背包到伙房要了3只馒头,边吃边走,提前几分钟到旗下营火车站,会同其他人员,其中有上士、中士、下士军衔的各1人,其余和我一样都是上等兵。在张班长带同下登上了火车,一路东进。我们在列车上打扫卫生,为旅客送开水,学雷锋做好事,受到旅客和列车工作人员的好评,并在列车广播室作了宣传表扬,当然,我们也很高兴。九点半左右,车到大同,下火车后我们即列队步行到北京军区驻山西大同202办事处报到。

202办事处占地面积很大,有刺杀、投弹、射击、格斗等场地,有篮球、排球、足球、网球等操场。教室、礼堂、寝室、食堂都是新建的,条件很好。办事处是正师单位,主任是大校军衔。办事处是专门培训连排干部的地方,也承担培训特定的专业人员,是部队的培训基地。

5 月10日上午,“军械员兼文书培训班”举行开学典礼,办事处主任毛大校作动员报告,教务处负责人详细介绍了培训计划。共有学员100多名,都是现职文书和文书后备人员。大家情绪很高,决心很大。培训内容有两个方面,一是了解掌握九种轻武器的性能、操作、分解结合和简单的修复;二是连队文书业务和工作职责。

5月11日,培训正式开始,教练在大课堂讲解各种武器的构造、性能、原理、有效射程等理论知识。再到摆满轻武器的实践操作大厅,因学员多,分成三个大组,先观摩教练对各种武器的分解结合操作,然后,我们按照教练所讲的要领和操作顺序,自己动手实际操作,并对一些轻微破损的枪支作简单的维修。

九种轻武器是:50 式冲锋枪、53 式步枪、54 式手枪、59 式手枪、56 式自动步枪、56式冲锋枪、转盘式轻机枪、捷克式轻机枪和56式轻机枪。在学习掌握九种武器的理论知识后,又先后对九种武器进行实弹射击和实弹投掷。5月30日和31日两天时间,我们100多名学员来到实弹射击场和投弹场地,每个人依次都进行了九种轻武器的实弹射击和手雷、手榴弹的实弹投掷。经考核,我九种武器除转盘轻机枪和捷克轻机枪为良好外,其他七种都是优秀。手雷和手榴弹的实弹投掷的爆炸点在48米以上,也是优秀。6月1日,我们受邀参加202办事处“八一”子弟学校的孩子们庆祝“六一”的活动。6月3日与战友们参观云冈石窟50000多个大小佛像。

在连队文书业务培训中,主要是各种报告、通知、奖励、处分等文件的起草、报送、归档。上级文件的登记、保管和保密工作。再者就是如何管理协调好连部通讯员、司号员、卫生员等勤杂人员的关系。协助连首长搞好各项工作等。通过书面考核,均达优秀。

6月12日,回到连队。不久,就担任连队文书,后来又兼任连队团支部副书记职务。好在我有一定功底,干起来轻车熟路,并不吃力,领导也较满意。原文书胡可荣已提升为二排副排长。我也由上等兵提为下士军衔。

(1964年6月15日记于旗下营太平村连队驻地)


 

5、紧急战备和军演

1964年8月21日傍晚6时,我班长集训队接到团司令部紧急通知,为粉碎美蒋窜犯大陆的阴谋,加强战备,决定从22日停止军政训练,做好随时应对突发事件的发生。22日早上,班长集训队队长牛庚子(原我营付政教)传达了北京军区驻山西大同202办事处和师司令部的通知,命令我团参加清剿美蒋空降伞兵特务的任务。我团必须于今日下午1时从旗下营出发,各连队,直属队和团机关随军参战,沿途做好防空、防特、防奸保密工作,保障部队和群众的安全。

根据团司令部的安排,我班长集训队担任特务连的任务,我所在一班担任尖刀班(我被抽调任特务连文书)。我决心在这次剿灭敌特的战斗中,吃苦在先,争取为人民立功。

8月22日中午十点半,我队全体人员从集训地偏关卜子出发,十二点到达旗下营火车站广场集合,全团从机关到连队准点到达,每个人都作了伪装,汽车上装满了粮食、蔬菜、武器弹药、插上了树枝野草作伪装,战士们刀枪林立,全副武装,一派战斗气氛。

下午1点,团政委李长江作战前动员,说中蒙边境有1000多美蒋空投特务,散布在乌兰察布盟和二连浩特地区,上级命令我团火速前往,配合当地边防部队和内蒙军区骑兵五团歼灭匪特。然后团长鞠远贵命令部队即刻起程,军车上装满了给养和弹药,团营首长腰挂望远镜和手枪。一路上铁流滚滚,车马嘶鸣,飞速前进。傍晚,天下起了中雨,在风雨中又举行防空演习,然后又急行军到大山沟两侧布防伏击。半天一晚走了180多里路,后来才知道是拉练训练,第二天上午十点返回到集训营地。

在这次野营拉练中,我班长集训队担当尖刀连,一马当先。我任尖刀连文书,每到一地都要及时把行军途中发生的情况用书面形式向上级报告。既紧张又刺激,也增长了才干和知识,真锻炼人。

(1964年8月23日记于内蒙卓资县偏关卜子村47 团班长集训队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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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编辑: 老粥)